“没事。”我有气无力地说。
随后,我复又拉上窗帘。小菊的声音再次从窗帘后面传来:
“张昊,我劝你还是出去躲躲,女孩应该佩戴的是首饰,而不是手枪。”
“没事。”我还是说。
我坐回椅子,喝光了水杯里剩下的水。这时,我才感到周户身酸痛,在礼堂外被那群杂碎们暴打后的隐痛此时才渐渐显露岀来。我躺到床上,看表,已过子夜十二点。
我闭上眼,让自己安静一下。安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一会儿功夫,我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逼近。我睁开眼,爬起来便跑,那东西紧随其后,加速追了上来,我在前面飞奔,它在后面奋起直追。我双腿跑成车轮状,可是那玩意就是穷追不舍。我边跑边扭头向后瞄了一眼,靠,追我的居然是一只蚂蚁!
我低头抹汗,刚想一个急刹车回身将它踩死,岂料那只蚂蚁突然变成一双蚂蚁,一双变四只,四只变八只,八只变十六只,一瞬间,黑鸦鸦满地的蚂蚁向我爬来……
我感到自己坠入了深渊……
我呢喃一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再见,凉子(2)
天光大亮。靠,不知何时,我已然沉入梦乡了!
我揉了揉眼,此时我才发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在我的脑门。枪口,黑洞洞的?我又揉了揉眼睛,果然有一支枪口正指在我的脑门!
我混身打了个激灵,猛地向上坐了坐。枪口随即收起,伴着收起的手枪,我分明听到一个女孩咯咯的笑声。这时,我才看清那支手枪后面的人原来是凉子。
凉子戴着一顶宽檐遮阳帽,灵动的眸子在遮阳帽檐下一闪一闪。
“你去哪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
“我没时间跟你说。起来,跟我走。”凉子命令说。
“去哪?”我不解地问。
“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想活下去,我也想让你活下去。”凉子冲我眨了一下眼睛,“走吧。”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走。昨晚,你所说的能让我们都活下去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这个,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去哪?!”我站起身大叫。
凉子用枪口向上推了推帽檐,平静地说:
“我不是告诉你了,别管去哪,只要能离开这里。”
我望着她,一只乌鸦从我脑际穿过……
“走吧。”凉子又说。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打了个哈欠说,“赶快剧透你的逃命办法,否则连读者都不愿意了。”
我伸了个懒腰,拉开房门。屋外的阳光很好,照在脸上,宛如一只小手在轻轻摩挲我的脸。我倚在楼廊扶手向下望去。
当看清街道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时,我险些双脚朝天仰面栽倒。
熟悉的路虎车停在马路对面,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大师”正盘腿端坐在路虎车旁大做法事,他口念咒语,二指禅挥来舞去,从身侧一位道童手中接过一张道符,像贴狗皮膏药一样猛击在车身上。随后,他起身拍了拍手,满意地从另一位道童手中接过手机,简短说了两句,便率领两位道童扬长而去,被拍了一张道符的路虎车却纹丝不动。
我看的哭笑不得。
忽然,从马路一端疾驶来两辆摩托车,每辆摩托车上各载有一名枪手,摩托车在路虎车旁骤然停下,坐在后排的两名枪手变魔术一般掏岀冲锋枪,对准路虎车一通扫射,直到子弹打光,枪手丢下冲锋枪,两辆摩托车绝尘而去。
我描述得略显繁复,但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眨眼功夫。一眨眼功夫,路虎车便被射成马蜂窝,我彻底看傻眼了。
难道艳秋他们就这么被干掉了?
我大骇。
深水公司又是如何晓得这辆路虎车的秘密?
我又大骇。
莫非是凉子通风报信的结果?
我骇得合不拢嘴。
这时,我听到身后凉子的声音:
“喂,你站在楼廊上,不害怕被狙击手一枪干掉?”
狙击手?
靠——!我赶忙蹲□子,贴着地面爬回房间。关好门后,我趴在门上大口喘气。
此时,被枪声惊扰的街坊才回过神似的叫嚷起来。
“我从不开玩笑。”凉子说,“现在你总算见识了吧。”
“逃命的办法是什么来着?”我回头看着她说。
“我告诉你了。”
“没办法,我看见有人开枪就会暂时失忆。”
“我们一起走。”凉子用力地说。
“还能走得了吗?”
“能。按照吉安会的计划,从现在开始的十分钟内是干掉你的时间,十分钟后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派人来接应我。”
“只有十分钟?”
“没错,十分钟之内,我们一起走。”
我愣怔地看着她。
凉子见此状况,淡淡地说:
“我们可以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此开始新生活,隐姓埋名,结婚生子,你在外工作,我在家做我的——”
凉子顿了一下。我忽感惶惑。
“我在家做我的色情小说家。”凉子依旧淡淡地说。
我低头抹汗。凉子倒是无论何时都惦记着她远大的理想……
“那是不是意味着要和现在的一切断绝联系?”我问。
凉子点点头。
这可是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大命题。以前听人说过:一个人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就像他在一个地方死去在另一个地方重生一样。现在,重生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目前,我没有来自妖仙派任何确切的消息,这个组织是否已被倾刻间剿灭?艳秋、猎户和渔夫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这是一个重大的选择。留给我的考虑时间却不到十分钟。
要出走吗?要从此隐姓埋名吗?要和现在拥有的一切永别吗?……
时间在流逝,我听到自己无法抑制的喘息。
我感到前面有一团光在召唤着我,而从身后无尽的黑暗中,也有一股力量在努力拽住我,使我不得离去。我的心要被撕碎,却怎么也撕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