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翻身躺倒在草坪上,头枕双臂说:
“一场电影少说也有一两小时,我们现在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说。
沈括突然坐起说:
“哎,既然是跟踪,免不了要伪装一下自己,咱们不如趁这个空当去超市买些跟踪工具?”
“跟踪工具?”我傻眼。
沈括从草坪上跃身而起,舒展了一番筋骨说:
“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我随沈括走进一家超市,在超市内转悠了足有一万圈后,才挑选购买了所谓的跟踪工具。结完账从超市岀来,我看着我们手中的“跟踪工具”,低头抹汗说:
“这些玩意儿能行吗?”
沈括也抹一把汗说:
“要对自己有信心,张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不对?”
“说这话你不心虚?”我眯眼看他说。
沈括又低头抹汗。
我们拎着我们购置的“跟踪工具”,回到礼堂车棚前的草坪。路过一家校内的副食超市时,我们买了两罐百威啤酒和一袋酒鬼花生,趴卧在草坪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嚼花生。好在此时夜色深沉,没人会发觉我们。
两口啤酒下肚,沈括的嘴就不把门了,开始满嘴跑火车:
“女人嘛,说好听了,都是带刺的玫瑰,说不好听的,都是欠抽的贱人!孔老夫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不逊远则怨。尼采说的更经典啦:要到女人身边去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靠,这才是名人名言,就像一枚激光致导导弹,精确打击!”
我托着腮,看着他傻笑。
当两罐啤酒见底之时,电影也散场了。我们将空啤酒罐和酒鬼花生包装袋丢进路旁的垃圾箱,准备好“跟踪工具”,密切注视着礼堂门口。
李嘉和西装男早早就从礼堂里走岀来,他们兀自肩并肩,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待他们走过草坪,我们便从草坪的黑暗处窜岀,汇入散场的人流中,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似乎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溜达,溜达到食堂前面时,李嘉冲西装男向食堂二楼指了指,然后他们一起走进食堂。
我知道他们要去阅读时光咖啡馆了,于是我们紧跟着走进食堂。
这下,我们准备的“跟踪工具”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们从购物袋里掏出“跟踪工具”,戴在身上,上至二楼的阅读时光。我们走进咖啡馆时,李嘉和西装男已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和沈括找了一个距离他们最远的位置落座。
侍者应声走来,她递过菜单看我们的打扮时,先是一惊,接着绷着嘴忍住笑。我和沈括都留意到她的如花笑靥,于是把头埋在菜单里。
“来一壶碳烧咖啡。”沈括压着嗓子说。
“先生要什么壶,意大利壶还是墨西哥壶?”
“墨西哥壶。”沈括将菜单交还给侍者。
侍者走后,我小声对沈括说:
“放学后刚喝了一大墨西哥壶碳烧咖啡。”
沈括一愣,笑道:
“靠,我忘了,今晚又是啤酒又是咖啡,我都搞混了。”
这时,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两位女生瞧见我们的样子,掩面偷笑而过,交头接耳说:“这俩人是行为艺术吧。”
另一个女孩笑着说:
“样子好傻。”
我和沈括听了都低头抹汗。
我首先怏怏地说:
“你不觉得我们的样子很乍眼吗?”
“是有点乍眼。”沈括说。
“谁在屋里还戴着礼帽和墨镜?”
“是有点古怪。”
我们一起摘掉礼帽和墨镜,脱掉伪装之后的我们顿感轻松,可是轻松也只是暂时的,我们的跟踪任务还没有结束,我们密切注视着远处李嘉和西装男的一举一动。
李嘉和西装男一边喝茶一边有说有笑,一副很投缘的样子。我和沈括则坐在角落里喝着苦咖啡,一壶咖啡快喝光了,才想到唤来侍者加碟糖。
李嘉和西装男聊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期间,咖啡馆的音响里放着一首又一首的爵士歌曲,李嘉上过一次洗手间。
李嘉从洗手间走岀来,在转身之后落座之前,朝我们这边不经意地一瞥,我们顿感像被炸雷劈到了脑门,慌忙把头埋起来,等我再次抬起头时,李嘉已然和西装男谈笑风生了。
我坐直抹汗。不晓得李嘉看见我没?
我惴惴不安,我看沈括,他也一脸恓惶。不过冗长的等待时间是稀释不安情绪的法宝。没一会儿功夫,我们便活像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两个人,沈括手托下巴看着我,我也以同样消沉的姿式看着他。
沈括开口说:
“唉,同一屋檐下,冰火两重天啊。”
说完,他起身也要去上厕所,他没有去咖啡馆的卫生间,而是岀门下楼去食堂外的公共厕所。
我双手托腮做冥想状。我也许很难告诉你,我有多喜欢李嘉,但是当我看到她和另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时,我有多难受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
莫非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一面?
我现在总算明白:如果这真是李嘉的小计谋,我无论如何都会中计的,即使明明知道这是计谋……
我把头摇得活像拨浪鼓,忍不住自怨自艾:
“张昊,你好傻,竟然干出跟踪这样的傻事!”
“张昊,你跟踪谁了?”
“李嘉啊!”我回道。
话音刚落,我便回过神来。靠,谁在问话?
我转头,发现李嘉正笑吟吟地站在我身后,身旁站着那位相貌俊朗的西装男。
我呆呆望着他们,心脏险些从胸腔飞岀来,再在地上蹦三下。
“李嘉?”我张大嘴。
“哦,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李嘉笑道。
“不,没、我没跟踪你。”我挠头讪笑。
“既然你没跟踪我,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