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即便齐声说:“早,齐哥。”
齐枕雨却沉默地别过脸去,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坤曼没听到他的回应,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问:“房间这样布置,你喜欢吗?”
齐枕雨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却又不能不搭理她的问话,只好点点头算作回答。
不过还好,阿通和阿孟已经把地上的垃圾全都塞进装电视的大纸箱子,一起拖出门,欠欠身说:“曼姐,齐哥,我们去把这些扔了。”
坤曼对他俩摆摆手,便径自拉着齐枕雨进门,把他送到沙发跟前。
齐枕雨始终一言不发,在沙发上坐下来,也仍是低着头。
坤曼知道他心里别扭,便轻轻把手插/进他的头发,缓缓收拢手指,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推,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齐枕雨被迫抬起头看着她,虽然一脸木然,但也没有丝毫反抗。
坤曼微微一笑,说:“阿淳的影碟,应该就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你等会儿慢慢看。”
齐枕雨面无表情地说:“好。”
坤曼看着他的样子,又是一笑,俯身过来,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下,说:“乖乖在家等我,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这间屋子,是装有摄像头的。”
齐枕雨闭了一下眼睛,接着便仍旧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
坤曼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松开了手。
齐枕雨立即便又低下头,别过了脸。
坤曼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笑着摇摇头,终于转身离开。
齐枕雨坐在沙发里,很久都没有动一下,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说真的,他不敢抬头,他害怕看见这间变了模样的屋子。
每一样新添的东西,甚至每一个被挪了位置的物件,都会刺痛他的眼睛刺痛他的心底,仿佛每一样东西上面,都刻着两个很醒目的词语:“包养”和“玩物”。
终于,有人轻轻地敲门。
齐枕雨讶异地抬起头,愣了片刻,才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阿孟,一脸无法掩饰的怪异神色,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齐枕雨看清那些人手里抱着形形色/色的衣物时,不由吸了口气。
阿孟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说:“齐哥,这些都是曼姐刚刚叫人送来的,全新的。”
齐枕雨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侧身让开,看着那些人鱼贯而入。
然后,各种各样的新衣服被分门别类地挂好,把偌大的新衣柜塞得满满当当,同样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有门口新添的鞋柜。
齐枕雨低着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心底却被极致的痛楚深深地折磨着:原来,自尊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当他死抱着自尊不放的时候,得到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和羞辱。而当他抛弃自尊之后,居然可以得到这么多好东西!可为什么,看着这些抛弃自尊换来的东西,他却偏偏感到如此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连灵魂都被掏空了似的?
送衣服的人都走了之后,阿孟看一眼沉默地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齐枕雨,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齐哥,要我帮你放影碟吗?”
齐枕雨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阿孟便从电视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张碟片,放进影碟机,打开电视。
然后,他倒了杯水端过来,放在齐枕雨面前的茶几上,又把遥控器放在旁边,说:“齐哥,你慢慢看,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阿孟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齐枕雨这才抬起头,把目光投向电视屏幕。
一眼看清屏幕上,那个样貌身材跟自己相像至极的人时,齐枕雨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冷。那种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的感觉,一时竟叫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暂停键,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发觉心跳得格外急促。
低头看了看,茶几下面一层有一包烟,还有打火机。
他点上一支烟,猛吸了几口,才慢慢平静下来。
重新点开播放,再看下去的时候,终于不再觉得那么惊悚了。
只是,没看几分钟,他就又开始冒火。
妈的,那真的是个男人,不是个披着男人皮的妖怪吗?
穿着那么恶心人的粉红色也就罢了,还全都是紧紧裹在身上的样式,你又不是女人,还真以为自己丰乳肥臀前挺后撅啊?
穿衣服的品味那么恶心也就罢了,动作要不要那么欠扁啊?又是嘟嘴扁嘴又是挤眉弄眼,撒娇卖萌也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走路能不能正常点儿,那么用力地把屁股扭来扭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齐枕雨越看越气,差点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砸过去。
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手都摸上茶杯了,他却为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句话愣了一下:这家伙,好像已经死了!否则,自己也不用坐在这里,受这份罪了!
他放开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砸了一拳木质的茶几,又按了暂停键。
深深呼吸两口,才发觉眼前都是自己刚刚制造出的烟雾。
齐枕雨终于叹一口气,又点了一支烟,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拔掉窗闩,推开了窗户。
没想到,门却哗地就被推开了。
阿孟一脸讶异地站在门口,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问:“齐哥,你怎么了?是觉得屋子里太闷吗?”
齐枕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表示了屈服,所以坤曼今天没有再把他锁起来。但是,并不代表坤曼对他就此放心了。临走的时候她警告自己,屋子里有摄像头,而阿孟守在门口的唯一职责,就是看守。
此时,阿孟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看到他推开窗户的第一反应,大概就是以为他想要跳窗逃跑吧?
他怎么忘了,自己不仅是个被包养的玩物,而且,还是一个被囚禁起来的玩物。
齐枕雨顿了一下,才冷冷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不放心的话,你就开着门好了。”
也不管阿孟脸上露出怎样尴尬的神色,他就自顾自背过身去,对着窗户外面,狠狠地吐了一口烟。
身后,阿孟迟疑了一下,才说:“你跳下去也没用,虽然你可能看不到,但实际上处处都有岗哨的。”
齐枕雨既没回头,也没搭腔,只是自顾自看着窗外沉默地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