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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敬璋为姥姥续上茶,把菜肴六攒盒移到老太太手前。“姥姥,这鸡丝春卷是特意做成软酥皮儿,松软酥脆,最适合上年纪人的牙口,您尝尝。”——老太太乐呵呵的接了外孙让的点心,指着攒盒中的西湖醋鱼段、生爆鳝片,关照外孙:“这些个都做的都好,我尝一口就好了,你多吃哟。”低头尝了一口瓷盅盛放的汤羹,老太太习惯性的就把瓷盅往外孙手边放。“这个味道更好,你也吃。姥姥吃不下那么多。”
吴老太太注视着外孙提筷夹了一小块蟹粉狮子头有滋有味的吃了,比吃在她自己口中还香,颇有感慨笑道:“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腻的,就是不如年轻人消化好。真好啊,如今我的璋璋都能带姥姥出来过生日吃饭了。”说着抬手摸摸外孙的头顶。
吴老太太将手沿着外孙的肩背,滑到外孙的手腕上,或松或紧的揉捏着:“璋璋,姥姥有个事和你商量。”——“您有话尽管说,还用商量这个字眼?”
“当然得和你商量。因为如今你是咱家顶门立户的男人。”吴老太太无比郑重的说道。“其实你宋叔叔早就想和你妈妈结成一家。当初因为你年龄小,我怕你受委屈,一直拦着不松口。难得他俩一直等到你长大成人,而且这些年来,你宋叔真是没错待过咱们祖孙三个,我想着是时候成全他们的事了。这之前,想听你的意见”
蒋敬璋细细品了口茶,翻腕握住老太太的手,温和笑道:“只要我妈妈这次是看准了,我是没意见的。再说,今后您有我照顾,也拖累不到他们。”
吴老太太正要搭话,蒋敬璋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屏幕显示号码是‘师父’来电。“你在酒店里?哪个餐厅?”——“在淮扬厅,陪我姥姥吃饭呢。您有···”话未讲完祁思源已经收了线。
蒋敬璋索性放下电话继续喝姥姥说话。“只是这件事情呢,您还是让他们开口把话说明白。我作晚辈的上赶着开口去问,何况还是为亲娘说亲,太主动了不成体统。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情感都不敢坦白表达,这种人要不要和他过日子,真得好好掂量一下。您说呢。记得我小时候,常听宋叔说:老爷们儿要行得正、立得直,唧唧索索敢做不敢当的,就不配长那套设备。我觉得话粗理不粗,挺有道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声“打扰”;程喜燕亲自把竹帘撩起,将身一侧,祁思源一低头迈步走进来。蒋敬璋率先起身问候,祁思源向他点了下头,几步走到桌前,伸手压住即将起立的吴老太太。
“您可别起来。本来我今天迟到已经失礼,怎么还能让您起身呢。”——“您是敬璋的师父,尊师之礼不能少。虽然之前不得会面,但我记得声音。”
程喜燕很有眼色的快速挪过一把椅子,祁思源就此转圜,将老太太和徒弟都按回座位;回头示意程喜燕给他添一杯茶和餐具,另外关照后厨准备一份长寿面。
祁思源用个托抱的动作按住吴老太太,笑容异常和蔼谦逊:“听敬璋说过想为您祝寿,我就嘱咐他,届时一定请您来这里庆祝。一则请您看看他工作的环境和交往氛围,二则也是借机会犒劳犒劳他。从几个月前紧急提调上来到现在,一直跟着我忙前忙后,踏踏实实,甚至连中秋节都占用,他毫无怨言。有徒如此羡煞同僚呢。”
“祁总这番心意,实在是愧不敢当啊。”吴老太太略有难堪,桌上的菜肴点心都被动过,老太太觉得不成规矩,便转向招呼蒋敬璋再添些菜,被师父抬手按住,说已经关照了添菜的事。
果然寒暄之言还未完,程喜燕带着服务员进来又上了两道菜式。这两道菜确是极其精巧的:雀巢素珍油焖春笋色泽鲜艳清淡适口,龙井虾球茶香怡人肉厚质润望而垂涎。色香味形器无一不美,堪当艺术品。
菜肴摆好,程喜燕等人就识相的退出门去。
此刻,无论身形还是气势,祁思源都更显得有主控地位。他长身而立领着蒋敬璋一起向老太太端茶敬献,献词无比堂皇:“在官面上,我和敬璋是上下级也是师生;在私下,我可以做得他的兄长也是挚友。同着敬璋一起叫声姥姥也是恰如其分。就请姥姥给我这个面子,接受我俩的祝寿茶。”
不仅是吴老太太就连蒋敬璋,都被祁思源的言行惊倒了。到底是老太太阅历深厚,两掌立成门扇状把茶杯挡住:“祁总经理,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按老规矩理应是我代敬璋的妈妈向您敬茶才对。这孩子从学校直接就到您的旗下,四年多的栽培教导,替我和筱梅分担化解了无数的忧患,您于我们家尤其是对于敬璋是有恩的。这杯茶应该是让璋璋向您敬献拜谢师恩。”
祁思源何等圆滑的人,自然觉得出老太太暗中推诿的的意思。哈哈一笑调转角度迂回:“这样吧,让敬璋向咱们敬茶,我随您同饮。这样岂不周全了。”
如此一来确实再无间隙可寻,于是吴老太太依言,与祁思源一起转向,蒋敬璋手捧一杯茶,先敬向姥姥贺寿,再敬向师父谢恩。祁思源分外谦恭的扶着老太太归座,又亲手夹了一只鸡蛋大的虾球放到徒弟碗中;回过头又对吴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夸奖,徒弟如何懂事仁义、通情达理、有心计而不失宽容善良,简直是天上地下仅存的一个活宝,就被他侥幸抢到了。
蒋敬璋听到后来都觉得脊梁沟冒汗,心中暗暗嘀咕:这比刘玄德摔孩子邀买人心的招数不在以下。我怎么忘了董事长提醒过的,祁总的酒和茶是不能随便喝的。这一下可把自己给泡进去了。
想到此处,蒋敬璋忙着往祁思源的茶杯里续了水,从而插言打趣:“师父,我谢谢您,今天就夸到这吧。再夸下去您都快成圣人仙师,要抱到桌上加个香炉供着才行了。”——祁思源闻言哈哈大笑,左右照应着说话:“我刚要说缺点你就插嘴。姥姥您看了吧,敬璋终究还是年轻,男孩子么,有几个不顽皮的。”老太太见之捂嘴笑的不能自抑。
恰在这时蒋敬璋的电话又响了,号码显示是酒店总机。接起电话来听对方是工程部庞自强。惶惶然的求蒋敬璋帮忙换个夜班,家里的宝贝儿子高烧不退,老妈和老婆都要急死了。他要换班带孩子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