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烈回头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书:“我守着你。”
杨汶寂的泪很无力地想向下飚。支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躺了回去。
“所以……”杨宁烈迟疑了一下,声音放柔了:“别怕好吗?”
杨汶寂本来一肚子不平地躺在那里,听见这话心里一下子软了:“嗯。”他现在躺的是二叔的房间吧,宁王府里又没有客房,那二叔今夜是没有地方睡了。
“那个……二婶呢?”杨汶寂觉得自己这么占了别人的房间很是不好意思。
“她和彩儿一起睡。”
“哦……”杨汶寂睡不着,就想跟二叔拉拉关系,“那堂哥呢?”
“他去负责京里的守卫工作了,今晚不回来。”
“哦……”杨汶寂见他问一句答一句,言简意赅干脆利索,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那小豆子怎么样了?”
“在医馆里,要是愿意明天我可以陪你去看他。”杨宁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食不言,寝不语。”
杨汶寂见他不高兴了,只好惺惺地躺了回去。
睡就睡吧,大不做个恶梦呗,这么大了,什么恶梦没有做过。
杨汶寂以一种勇攀高峰的气概闭上了眼睛。
灯火明明灭灭。连杨汶寂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在一大片的墓地里穿行,各式各样的墓碑明明暗暗地隐在阴影里。四周听不见一点人声,只有黑色的雾气在这里弥散开来。泥土里不时有断肢竖上来,或是新鲜的手臂,或是被啃得只剩了骨头的骸骨。
杨汶寂在这片墓地里死命地奔走,像一个落水的人在寻求空气一样。背后有一阵脚步声响着,一声一声,从从容容的,像一只吃人的兽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无论他如何跑,那阵脚步声始终清晰。
就在杨汶寂跑得没有力气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在那一棵歪脖子树下面。有一个十字形的墓碑,只要你把它掀开,你就可以跑出去。”
杨汶寂狗急跳墙,看见那棵歪脖子树就冲了上去。他一触到那碑,一股寒意就窜了上来,他多了个心眼,用力把碑推开了一个缝。
几股黑色的烟气带着腐臭从里面升了起来,渐渐在空中凝成几个黑色的幽灵。
杨汶寂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一双冰冷的手带着绿绿粘液摸上了他的脖子……
“文寂,文寂,你醒醒,你做恶梦了。”有个声音在喊他。
“啊……”杨汶寂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怎么了?”杨宁烈把脸凑近他。
没想到杨宁烈这个动作一下子捅了马蜂窝。杨汶寂尖叫一声“有鬼”,一个爪子狠狠地抓在了他在脸上。
“咝……”杨宁烈一惊,脸上已经疼开了。
杨宁烈下意识地想还手,但看到杨汶寂吓坏的样子只好死死地忍住,忍了还不算,还要安慰他:“别哭了,是做恶梦了。”
杨汶寂看着他的脸兀自抖个不停。
杨宁烈看看他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回头把灯给吹了,将那个不断发抖的身体搂在怀里。
“你怕鬼吗?”
杨汶寂已经说不出话了,在他怀里不停地抖。
“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杨宁烈在黑暗里笑了笑,“你随你父亲,我大哥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恶梦连连的,夜里不能有人看着他睡,不能有人在他面前晃,不能点灯,不能有让他不安东西。”
恶鬼一样的脸隐在黑暗里,一点看不见了,杨宁烈淡淡的语气,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杨汶寂的心一点点定了下来。
杨宁烈顺着他躺了下来,将他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异变(7)
杨汶寂这小屁孩一听有故事,马上吃力地把头靠到杨宁烈胸口上,两手死死抓着人不散手。
杨宁烈感到杨汶寂的脖子有些僵硬,就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这里怎么了?”不愧是在战场上砍人无数的凶神大人,对人身构造真是相当精通,一按就按了个准。
杨汶寂呼了一口气:“睡觉压到了,有点酸。”
杨宁烈用手指轻轻地按他发酸的地方:“这样好点了吗?”
杨汶寂眯着眼,舒服地哼了一声,心情一放松,话也多了:“我从小就喜欢做恶梦,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
“这是因为是你不厉害。”杨宁烈弯了弯嘴角。
“不厉害啊?”杨汶寂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有趣的事,“鬼神还怕人厉害?”
杨宁烈转转眼珠子,开始编故事:“那当然了,我要给你讲的故事就是和鬼神有关的。”杨汶寂笑了笑:“那你说。”
杨宁烈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开讲:“二叔我在外面打仗的时候啊,有一天出去玩,路过一座寺庙。看见有个行人,他越不过庙前的一条壕沟,于是就把庙里的神像搬来搭上,踩着过去了,过去了也不把神像扶起来。后来又来了一个人,见神像受糟蹋,就哀叹不已。他把神像扶了起来,用衣服揩抹干净,捧着它把它送回神位,还向它磕头请安方才离去。后来因为玩得晚了,天色暗了,我就在庙里住了一夜,没想到天黑的时候,我居然听到庙里的小鬼和神像说话。
只听那个庙里的小鬼对神像说:“大王是神,您应该降祸给那些侮辱你的人,好好惩罚惩罚他们。”
我心想这下那个用神像填坑的家伙要玩完了。这鬼神也是可以轻易侮辱的?
没想到那个神说话了:“如果要给祸事,就应该给那后来的人。”
小鬼想不明白了,问他:“为什么呢?不是先前那人侮辱大王,后来那人对大王恭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