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开她的手,顿了半晌,才言道:“当我听到婆婆是八年前夜山和朝廷对战中成为牺牲品的时候,心底有多痛……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与野心,谁是我的仇家,夜山?朝廷?纵然毁了全天下……婆婆也不会再重新回来,我被囚的十四年又有谁能来赔我?”
她苍弱无力的眼中惊讶极了,接着染上一抹自嘲的惨笑:“原来你心里早放下了,是什么时候呢?”
“我是个孤儿,从小没爹疼没娘爱……”我没有说起以前孤儿院的事,受人指指点点,玩具被其他小朋友抢了,也不会有爸爸站出来帮你,碗里的肉被其他人抢了,也不会有妈妈慈祥地再给你夹上一块。
想到这儿,我闭了闭眼,又诚然道,“当我看到夜山漫山的炊烟枭枭,欢声笑语,我不喜欢破坏别人温暖的世界……我蓝娇龙不是生来便求恨的。”
“娇龙心性单纯坦率,我第一眼见你便知道。如果早知你如此善良坦然,我也不用绞尽心计至你于死地,我爹爹和大哥也就不用死了吧?我们都太看轻娇龙了……真的看轻了……”朗月笑着看了看我,又自言自语地看着床边的烛光。
我没料到过朗月一直以为我在复仇,我那一夜中的梦话才是伤害索木朗一家的间接原因,看样子,我的存在真的有些多余了,我后悔出现在这里,这么多是是非非归结到底竟是由我引起……
郎月之死
(bsp;这是我第一次与人敞开心事而谈,心中顿然舒服许多,只是没想到最了解我的是朗月,连虹衣死士七位爹爹也不知道我心中的苦闷,他们只当我单纯不经世事,不识仇恨为方物罢了,并不知道我心中有多挣扎……
“娇龙……”朗月突然撒娇似地看着我,我一愣,扶住她,她却天真地冲我笑笑,“我爹爹呢?我好像许久没见着他了。”
索木朗不是已经被砍了头,她刚才自己也说了呀,我完全怔住了,看着朗月寻求的眼神,我忽然觉得一阵寒冷:“朗月……”
“哦,对了。”朗月又似想起了什么,径自解释自己的疑惑,“我和大王大婚了吧?怪不得没见着爹爹呢。”
“朗月,你……”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又咳出一丝血,却好像不知疼似的,仍微微笑着看我,我意识到什么,忙道,“大王就在外边,我叫他进来。”
“不要,我这个样子太难看了,大王肯定不喜欢。”她甜涩地笑起来,我感觉眼眶里湿湿的,咬着双唇不让它流下来,她坐在床上向我招招手,我僵硬地走到她身边,她伸开双臂搂住我的腰,喃喃道,“好冷呢。娇龙,我该去见见爹爹吧,不然他会说我有了夫君忘了爹的。”
“嗯,去见你爹爹吧,他比任何人都爱你疼你……”我拍拍她的背,声音颤抖地说道。
“砰——”门被突然推开,夜锁和迟来的水若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夜锁白雾般的眼眸低睨了朗月一眼,一步一步踱到她的床前。
对他的打击如此之大
郎月见到眼前的夜锁,眼中瞬间蒙上了光彩,夜锁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只见她的嘴角动了动后,一丝满足的轻笑声从口中飘出,缠在我腰间的手滑落了下去,我的身子顿时觉得冰冷,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夜锁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突然转身弯腰抱起床上的朗月,箭步冲出房间,我和水若翰不解地对视了下,然后跟了上去。
索木朗和萧城的两座墓前,两个侍从正抱着朗月的棺材,夜锁用手挖土已经面无表情地挖了一个时辰,我呆呆地看着他近似疯狂的举动,他是现在才看清朗月的爱吗?他是在愧疚吗?在灯笼的光芒之下,他挖土的双手渗出斑斑血迹,侍从不忍想上前帮忙,却被他一脚踢开。
天际有了一丝光线,坑就这样被徒手挖了出来,他仍旧目无表情地抱过棺材,慢慢地放了下去……
4、逃走
我没有想过朗月的死会对夜锁的打击如此之大,他把自己锁跪在先王的陵寝前已经五天五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望着他僵直的身影,眼里的落寞一览无余,英俊的眉宇深深皱着,想到自己竟然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我的心像被针刺似的,连手都痛得绻握起来……
朗月说他只是爱夜山的子民,不想让一派详和的夜山被朝廷毁掉,那我如果可以为他保住夜山,他的皱眉会不会就被熨平呢。
接过送饭侍从手中的饭篮,我慢慢走到陵寝旁,把饭篮摆在他面前,他仍跪着,眼中丝毫没有我的存在,我笑了笑:“朗月最后是带着笑容走的……”
你心上人
他还是没说话,我站了起来离开,心中默默地说道:再见了,夜锁。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错误,但我的心已经痛到无法理智思考,我只想为你做些什么而已。
当我跨进水若翰的房间,他正趴在桌上睡着了,我取下一条薄棉被披在他肩上,然后收拾他不多的行李,在他的枕下发现一幅画卷,忍不住打开一看,一个明眸皓齿、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翩然纸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正着迷地看着,若翰已经醒来,愣愣地盯着我。
我有些尴尬地拿着手里的画,这毕竟别人的隐私,我忙卷起画纸,见他还盯着我,我只好打趣地问道:“你心上人?”
“嗯?嗯。”他的声调忽地提到第二声,又降到平声。
“好了,应该没什么漏的。”我观察了整间屋子才说道,他倚在桌旁,单手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你究竟是在忙什么?”
“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去私奔!”我调侃地笑起来。
他眉毛轻轻挑了挑,然后摇摇头示意他并不理解,我故作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要和你带着三万兵马回越城。”
“龙小姐,在水若翰面前,你不必武装,我们是朋友。”水若翰淡淡的眼透着无比的认真。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笑容顿然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无力地半坐在地上抱着双膝,“若翰,我要保住夜山,你帮我好不好?”
“你为了夜锁去求辰王?”他的眼里淌过小小震惊,随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可能!”
背负太多的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