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头痛!死小子只顾自己走了,留下一堆麻烦给人家,真是没道理!
龙立潮结束一阵风驰电掣,把踏风的缰绳丢给富丑。
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没有出门,闷了只来马厩跑跑马。不知怎么,外面的事情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引起他的关心。
“爷,涉月这几天有点闹脾气似的。不如爷放它去牧场?反正余哥儿回了故乡,这里的伙计除了余哥儿没人敢骑这么瘦的马,都怕把它的脊梁压折了。”富丑念叨着,看向马厩的一角。
瘦骨嶙峋的黄马无精打采嚼着草根,幽怨地看着畅快飞驰后的踏风走过自己面前。
……
余卿,这匹马太瘦,你重挑一匹。
小的就喜欢这一匹,爷,你看它已经渐渐认识我了,还许我摸它颈子上的长毛呢。它真是和气。
余哥哥是看中它好欺负啊?那就取个名字吧,小九提议叫它“和气生财”,斯文又大方。
“和气生财”?依我看直接叫“娘娘腔”更好,马如其主!
沈大哥不要取笑了,其实小弟已经想好,就叫它“涉月”。想想看,它这一身长长的黄毛,像不像在月光下涉过溪水时,映着月色水光……
“涉月也许是想念余哥儿了。”富丑打断龙立潮的回忆,“爷还记得么,余哥儿刚来和涉月还不熟的时节,还曾被涉月尥蹄子,吓到扭了脚后又借酒浇愁呢。”
是扭了脚脖子,想自己治疗时又误吞了酒,他当然记得。后来他亲自为余卿疗伤。
小伙计的脚纤瘦柔软,握在他手里……
“爷?”富丑不明白爷怎么突然有点失神。
“放去牧场也好。”龙立潮从涉月旁边走开。
出了马厩不远是后园的梅林。
下雪天,他带大病初愈的余卿来看梅花。
就是在那棵梅树下,一片雪花落下来,粘在余卿长长的睫毛上,久久不化……于是他代余卿轻轻吹去了……
到底是怎么了?他一向只把余卿当兄弟看的,近来怎么总是想起这些!
他转身从梅林出来。不能允许自己这么胡思乱想。
蔷薇架附近的那块空地上,花匠陶师傅正栽种兰草。
“龙大当家好!没等大当家召唤就私自来这里,真是……”陶师傅讷讷道,“我是想着,余爷虽走了,他要的兰草因为一时也没有别的买主,所以索性还是种在这里。大当家可别见怪,我不收钱……”
“我会叫账房结账。”龙立潮从蔷薇架旁边走开。
“谢大当家!”陶师傅在龙立潮身后谢道,接着又小声嘀咕,“奇怪,龙大当家一向目光炯炯,今天怎么梦游似的……”
龙立潮走过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出后园,一直走进书房。
书房门外,似乎传来轻缓的脚步。
余卿的声音轻轻响起:爷,小的进来了?
爷,小的进来了……
小的进来了……
“爷,奴才有事情回爷!”胡阿牛急促的脚步在门外停住,门被推开。
“进来。”龙立潮拿起书桌上的账册。
“爷这个样子不行啊,商行自然有奴才们看管,可爷平安回来一个多月,总懒得出门,连孙府那边也没去过一回!这奴才们也没有办法代劳啊。还有……”胡管家停住,“爷,你手里的帐册拿倒了。”
龙立潮丢下账册取茶盏。
胡管家暗暗发愁:爷看不见茶盏里没茶。没奈何,胡管家上前提起茶壶,为主人斟茶。
以前发愁是因为爷只顾生意,从不对女人动情,婚事也迟迟没办。现在可好了,爷这个样子……可那余双卿是已经许过人家的,没有缘分嘛……可爷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那位孙姑娘的确很不错,如果冲喜成功……
“老胡你发什么呆?斟个茶也出错。”沈默姑进门。
糟糕,茶斟过头,流了一桌子!怎么爷也不提醒一声?
“奴才来擦。”胡管家手忙脚乱弥补自己方才的失误,一边回头,“大姑你来的正好,和我一起劝劝爷,孙府那里——”
沈默姑没接胡管家的话头,径直向龙立潮回话:“龙大哥,我才和徐先生吃了一顿饭,得到不少消息。徐先生说现在江南大户人家用的上等木炭脱销,刚好我们商行有存货,不如我去江南一趟?”
已经是夏五月了,去江南卖木炭?胡管家怀疑沈默姑脑子有问题。不过——江南?
龙立潮没有答话。
“对了,现在汴梁正流行苏杭的丝绸刺绣,我回程时正好顺便捎带些。”沈默姑继续自说自话。
汴梁现在流行丝绸刺绣吗?难道汴梁什么时候不流行过丝绸刺绣?胡管家继续怀疑沈默姑脑子有问题。不过——苏杭?
龙立潮端起茶盏。
沈默姑做不经意状,又说道:“还有,今早有伙计从苏州送鸽书回来,说苏州城一位待嫁的女朝奉病了三年后忽然好转,夫家不肯悔婚,正要迎娶她呢,下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看了看龙立潮的表情,他又加一句,“我想我和那女朝奉也算旧相识,顺路去探探她,喝杯喜酒什么的。龙大哥不反对,我就当大哥答应了。”
沈默姑说毕转身出了书房,慌得胡阿牛急忙跟着出来。
“大姑你找死啊!这个消息你当——”胡管家回头向背后的门努嘴,“‘有人’会爱听?”
“嘘——”沈默姑示意胡阿牛噤声,转身将耳朵贴在门上。
门里“哗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