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真是糊涂得很啊,竟然没有看出,原来他的小伙计是这么美……
龙立潮终于开口了。
“去收拾东西,从现在起,你跟着我。”他说。
他想了又想,却想不起来该对她说什么。可是这一句话他不会忘,因为这一句话是他日夜兼程的和终点,是他终于来见她的目的和原因。
从前他对她说过这句话,于是他得到一个出色的伙计。
现在他依旧对她说这句话,他希望得到一个妻子。
他要求伙计出色、有技艺。
可是对于妻子——他只要求他的妻子是她。
只要是她,哪怕是一个老姑娘,没有陪嫁,又身世不清楚,都没有关系。
他只要她从今后清楚地跟着自己,永远属于自己,让自己再也不用暗暗地担忧她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他愿意和她签下最长久的契约,用他一生的时光来履行这契约,让她永远不会后悔的契约。
其实这契约早就该签了,他不该总想着不要束缚小伙计,不该总想着给余卿随时离开自己的自由。
可是他又有些疑惑,也许这契约早已经签过了?在他见她的第一面,他的目光和她相遇的第一眼……
双卿全身轻颤,仿佛有一只手,握住了她跳得太快的心。
……去收拾东西,从现在起,你跟着我……
这句话她记得。她永远不会忘。
一辈子能够听到面前这个人,把这句话说两遍,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
可是不行啊,爷。
她想告诉他,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在画院里对那个女人说谎,说她和他没有关系,说她并不是为了维护他才来自首,说她并不感激他插手她的人生。
她说谎,而那个女人会发现她说谎,会为此惩罚他们两个人。所以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抬头看他,很想告诉他,这玉璧太贵重,贺家当铺接受不起,请客人收回去吧。
可是他走过来了,他从她的手里取过玉璧,轻轻撩开她的长发,轻轻将红绳系在她的颈下,再轻轻把那深青色的玉璧放进她的衣领。
他那一向让她心慌害怕的,那么有力的目光,锁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无法回避和逃逸。
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他明白她的担心和害怕,可是他要她。
于是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没有了,她知道她给他的回答只能是那一个。
她第一次见他时,就给了他那个答案。
“小的……这就去收拾……”她答。
当初她说这个答案时,怀着犹疑和惊惧。
现在她说这同一个答案,却含着微笑,笑得如同在最美丽的梦境里。
因为那具有灵性的、青玉雕琢的蟠龙璧,正贴着她的心脏挂着。
玉璧如此温润,带着从他那里汲取的温柔触感……
“这个人是谁啊,齐蕴姐姐?”齐康小声问。
这个人那么挺拔,把铺子里所有的伙计都比得抬不起头,连那么厉害的齐蕴姐姐都对他仔细端详。
还有,不论做什么事都镇定从容得好像读诗一样的双卿姐姐,在这个人的目光注视下,颤抖得像一页被风翻动的诗……
原来做男子也可以做成这个人的模样!
齐康挺起胸膛,决心把这个人当作自己今后的榜样……
“一定是,双卿姐姐在外面做事时认识的——朋友。”齐蕴答。
这个男人的眼神让齐蕴明白,他是那种最最强硬的客人,一定会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齐蕴有点伤心,她的双卿姐姐到底还是要离开贺家当铺了。
可是齐蕴又很自豪。她知道,她的双卿姐姐在这个男人眼里,是一块无瑕的,所以也无价的美玉……
伙计们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画面。
一个来当铺投当的客人,竟然要当着当铺伙计们的面,领走这家当铺里的灵魂人物。
伙计们想,也许自己正在见证贺家当铺女朝奉的另一段传奇。
这件贵重的玉当的确不是贺家当铺可以接受的。
因为那玉璧已经属于将要离开当铺的女朝奉,或许玉璧的主人也一样……
“小九,你可别睡着了。”沈默姑走在一顶花轿的旁边,脸上的脂粉厚得吓坏了好几个路人,“等一下我这个伴娘会扶你拜堂,你可别口水淅沥淹了伴娘的脚。”
“只要有酥糖,我保证不会睡着。”小九在花轿内笑答,“可口水的事情我就不敢保证了。”
“都是余卿那死小子害得我,天气这么软融融,我却抹了一脸酥糖末子!耳朵那里好像已经开始融化了。”
“谁让你当初没选扮新娘子?新娘子就可以舒舒服服坐在轿子里吃酥糖。”
“喂,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穿新娘子漂亮衣服的愿望吗?”沈默姑光火,“你羡慕余哥哥穿女孩子衣服好漂亮,你也要学,结果穿出来像只花粽子。等一下新郎官被你吓死了,你一个人给他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