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陆续下车。鱼贯上了主席台。按校长安排座次坐定。
那时,她正忙着帮助她周围的叽叽喳喳的低年级小朋友落座。并未仔细观察主席台上的具体草动。
终于安稳了。她站定观看。主席台上,贵宾席间,一个人很显目地落入她的眼中,不为他的衣冠楚楚,只为他与她无意间遥遥相接的对视,让她无来由地惊喜:哈,报警人!
她木木地站在那儿观看,心不在焉。她分明感觉到那人越过距离、学生老师们的头顶,扫向她的眼光,那眼光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扫过来,逗留几秒,移开,再扫过来,逗留几秒,移开......她开始感到心慌。觉得自己人立座群目标太明显,无以躲藏。她开始在后方*。然后,背朝主席台,站定,佯装巡察后方敌情。
耳里绵绵不断地传来校长的长篇大论,像个无聊的背景,虚伪而空洞,老天,要钱的人总是很有理由*她鄙视。
*场后方,停着警车,还有那人的车。她眯眼瞄瞄车标,倒写的“众”——不过是辆passat啊,半成新。她以为像他这样肯捐钱的人或者老板,至少都该是奔驰宝马类的座骑呢。这辆车,好像不是她雨天送他时开过的车。她模模糊糊记得那辆深色车的漆肯定不是纯黑…。。如果颜色能错,那么,车标,确实有趣得难忘,似乎是个什么飞跑的动物,生气地翘首而立在车头……她转身向着主席台。低头。冥想。
终于等校长的裹脚布抖完。该捐款人上场发言。
她默默地望向光源人物,心思沉入黑暗,不知是不是为了等候一个欢喜的相遇时刻。
他衣冠楚楚,高挑飒爽的身姿如苍山翠野里迎仙的山崖*沉稳地站在立式话筒前,右手轻握话筒脖子,浅色衬衫袖子露出深色的西装袖口,显得衣着雅致、举止华贵。不知是他身上哪粒扣子在话筒前闪耀着光华,衬着领口上他的脸,熠熠生辉。
他的开场白是:“老师和同学们,你们好!……”声音悦耳,不高不低。
也许他太耀眼了,她不禁低头。正发现自己踩在一线水里,水似乎还正在脚*动。循着水线找下去。原来,一棵香樟树下的路沿上,有一个消防栓,正滴滴答答在漏水。管它呢。真有问题学校自己会解决。她不是110,会把早饭送上门。
她回身,站稳再看时,他,已结束讲话。在主席台校长边上的位置,闲闲地靠着椅子,舒服地喝着矿泉水。他向阳,她背阳。他略眯着的眼深邃如井,望着台下,忽近忽远。
这种眼光!总像一种幻觉,一闪而过,却又迟迟不去。她有点骇然。
此刻,某进行曲响起,他的手下,应该是手下,正把一个红色的信封交给校长,很薄,想必是支票。校长喜笑颜开,笑脸皱得像只倭瓜,接过信封,高举过头,向台下众学生、老师展示那封获得的“奖状”。
进行曲渐止,台下掌声一片时,他正玩着手里的水瓶儿,露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宽容的微笑,俯视众生。
自此,他没有再正眼看过校长,也没有看交接支票的细节。他始终在张望,优雅地安闲地张望,望过听众,望过她的阵地。他的神态像一颗悠闲的向阳葵,不在乎风雨、不在乎拨籽的痛,尽自地舒展、摇曳——
她看着他,想躲却迎,欲迎又逃。就这样的感觉。
当台下掌声停歇。他站起,侧身,跟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一个会议结束的信号。也是他们安保工作快结束的信号。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他——一个开着破passat的慈悲老板?看他下台阶,与坐在观众席旁的常副所长握握手,说了句什么,穿过*场,走向车边。
他顿了*形,并不急着上车,转过身朝她微颔下颌,算是致个意。
她不及多想,礼貌地略点下头。
他的车子发动,缓缓驶出校门。
难道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还真是一遇再遇的说?她不解。
常副所长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回过神来。与他一道尽心尽力地善后了小学生们的退场秩序后,撤离。
她微皱眉头,想着,他到底是谁?会唱歌,也能慈善。会生病,还能健康。
警车驶过物流公司、停车场群居的街道时,她突然有点伤感,为喜欢的东西像云烟、为遇到的人是过客*就在那里相望,却不在这里。
正文第四章奇遇(1)
十一月的一个周末,她全休。
周六上午9点多,她还想睡个美呢。“一直很安静”却疯狂地吵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安静。
她皱皱眉头,以为是所里的加班电话。一看号码,原来是齐紫嫣——她大学四年的同窗好友。她简称紫嫣“阿齐”。
她还没出声呢,那边就说:“伏苓啊,伏苓,忙什么呢!怎么才接电话!今天你有空陪我逛街吗?”
她还没回答。那边继续急急地说:“不会是又加班吧?在哪儿呢?”
她:“没。出租房补觉*”
阿齐:“哦*想跟你聊聊呢。我们好久没见了……”
她略沉吟:“好额*几点?在哪儿啊?你一个人吗?”她想起上次,傻乎乎赴阿齐的约,却是撞上阿齐与一个男人的相亲会。当然阿齐是特意约她,自然不会相成。这次可得警惕。
“一个人。你不会带老肖吧?”阿齐问。
“不会。女人私会,带他作甚?”她说。
一个好睡彻底完蛋。她起床,拾掇好自己,会阿齐去了。
这个季节买冬装,看得上的,价格绝对宰人。
阿齐在市工商联工作,套公务员的那种编制,不算缺钱,也不禁吸吸鼻子。
逛了大半天,阿齐的衣服试了又试,没有完了,就是不买。
她多数时候观望阿齐。反正她上班穿制服,不需赶这个点儿购衣。她百无聊赖等阿齐,看着阿齐忙上忙下的更衣换服,她却不知为何就忆起旧。忆起阿齐与林峰,分分合合,终于听着都要领证了,却瞬间反目。她曾勤勤恳恳为他俩做的撮合贡献,全是浪费。
男女情事的甜蜜也好,恶俗也好全在阿齐与林峰的关系上淋漓尽致了。看来,恋爱不过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三国演义一样。肖李与她,又会怎样?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