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书包经过他的房间,门敞开着,她忍不住探头去看。
屋里暖气热烘烘的。大玻璃镜子前,男孩光着膀子,正摆动着躯体跳爵士舞,动作自由夸张,最后摆成一个健美的姿势,无限满足地开始欣赏自己的肌肉。那年轻的面庞翻滚着青春的热浪,姿势奇怪而可笑,琴琴忍不住扑哧一声。
男孩被扰,松懈叉腰,对着镜子里她的影子勾勾手指。
她轻轻走了进去。
“哥哥很好笑吗?”他开口就是这样说的话,口气又拽又嚣张。
琴琴一愣。
本以为彼此会难堪很长一段时间,不料他如此直爽,刚一见面就认了她这个妹妹。
她忐忑的心有些融化,微笑着回答:“我只是觉得哥哥很可爱呀。”
唐皞挑眉,这妞怎么这么乖顺,我自称哥哥她也叫我哥哥。
琴琴不知,这不过是唐皞回国时调戏女孩子的惯用语气罢了。
歪打误撞,俩人原本尴尬的兄妹关系一问一答就彻底定型了。
唐皞摸着鼻子哼哼:“敢嘲笑哥哥的舞姿?!”边说着话边挪动着脚步演示月球漫步。琴琴上上下下打量他,抿着嘴乐不可支。
“喂!这是天神的步伐懂不懂,笑我?!你会么你?”
他说话的时候眉毛一抖一抖的,原本就俊俏的脸又增添了几分生动。
琴琴不语。走去沙发上放下书包,脱了外套,解了围巾,又脱了鞋子。
唐皞拧眉:“喂喂喂,这是我房间,你要干什么?!”
她不理他,径直走到镜子前,稍稍活动了关节,吐一口气。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二十九,三十。
一连做了三十个单腿转。
待她重心不稳终于停下转圈时,一旁的唐皞早已面目僵硬惊恐无比。
她扬着脸不服气地看向他,他抖着手指哆嗦:“god,gyro!”
……
她洗澡换了身衣裳准备下楼吃饭,唐皞正靠在墙边打电话,一见她开门就嬉皮笑脸迎上来。
原来他想邀请她作为他的女伴,去参加一个生日party。
兄妹之间微妙的气氛面上出乎意料的和睦,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她裹着粉红兔毛披肩坐在他的法拉利里轰轰出门时,妈咪脸上尽是欣喜又复杂的表情。
生日party是在另一座宫殿里,城东江畔一间香港老板的私人会所。
过生日的是城东望族赵家少爷。
他的成年礼。
琴琴原以为是个年轻人的聚会,有吃有玩唱歌跳舞无拘无束,不想来的皆是d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寡然无味。
城市再小,对于一个百姓和另一个不相关的百姓而言,总是大的。
城市再大,对于一个名人和每一个不相关的百姓而言,总是小的。
而此时,赵家少爷就是那位名人,琴琴只是百姓。
散落各处的各家千金一整夜举着相机偷拍他,只有她矜持地坐在沙发上,叠着双手。
那是她第一次清晰深刻地认知了“王子”的概念,容颜、身形、气度、涵养、家世、能力……无一不精确地诠释着这叫世间少女瞬间动情的两个字。她挺直着腰背发怔,连唐皞叫她几声都未听见。
大约琴琴命中注定真的有个公主的魂魄,那进门见礼时还仅是彬彬有礼的赵家少爷,几轮敬酒客套下来,竟主动邀请她与之共舞。
琴琴受宠若惊,那一刻,她简直爱死了妈咪为她选择的艺术道路。
当她轻盈自如地旋转着几个圈微仰在他臂弯里的时候,灯光闪耀掌声雷动。
回家路上,她无意说了一句王子,就闹得身边的某人停下车子,逼着她夸他,定要她说他比那赵家的要更为俊美、更为光彩闪耀、更为撩人心动。她脑海飞快掠过他光着膀子耍肌肉的模样,拍拍他肩膀宽慰他:“我们唐家的比赵家的舞跳得好。”
阴影里的唐皞捻着烟头勾着嘴说:“陀螺妹,带你来果然没错。”
那一夜,她的整个被窝整个梦境全是那王子身上淡淡的香。那清冷微妙的香味如同一抹软而韧的丝带,牢牢地缠绕着她,叫她整夜的脸红了又红,笑了又笑。
琴琴是个伶俐的孩子,比尚在混沌状态中的女娃娃们清醒得早。
这短暂的共舞唤醒了她灵魂深处对成长方向的认知。她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身为一个公主的必要和成为一个公主的紧迫。
与生俱来的优势加之有心培养,很快就令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犹如毛虫蜕变,化茧成蝶。
十五岁的时候,她在d市各中学校园里已颇有名气,不仅仅上学放学路上有男生偷偷拍她,甚至有外校结伴前来一睹芳容的生涩男女,更不用提一筐一篮的情书飞信,某些成人节日时出现在桌面的大束鲜花。
没有人知道琴琴心里住了一个人,住了一个令d市众多妙龄少女们难以触及的梦。
她越是高贵,越是闪亮得有所距离,反而越是招身边男生迷恋。恍若她生来即是明星,永远与寻常人的世界有着路途之遥。
为了毕业晚会的演出,初夏时节每天放学舞蹈团的人聚在舞蹈室排练。文体馆是唐家出资筹建的,环境优越,设施齐备,在d市的学生里名声响当当。
她始终记得那个下午,她们各顾各的压腿,练习,有说有笑等待排练老师过来。琴琴是领舞,踮着脚尖,反反复复昨日刚修改的一串动作。
忽的舞蹈室里一派寂静,原本叽叽喳喳的众人全没了声。
琴琴向来对这种突然安静的局面早已习以为常,每逢她昂首挺背走入人群时,身旁往往就会出现短暂失音的场面。
可那天的失音时间远超于往时,最后连她都不得不停了动作,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窗外。
三个高个子的男生穿着t恤,有说有笑。其中一人食指支着一枚飞旋的篮球,眉清目朗,俊美非凡。阳光星星点点从树叶的间隙掉在他的头顶,宛若一顶金色的皇冠。
他似有感应,转过脸朝她摆摆手打了招呼,她娇媚的回以微笑。舞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