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组织者是“谯达摩”和“林童”两位诗人,正是他们喊出了“第三条道路写作”的口号。
曾恶和缪二一出现在酒吧,两个组织者便热情地给他们安排座位。因为曾恶的急性子,他们来得有些早了,酒吧里只有寥寥几人。
酒吧里的光线似明似暗,所以每一张脸看上去都有着神秘感。除了神秘感,缪二还在两个组织者脸上看到了一种蠢蠢欲动的蓄谋。她想,今晚一定不会是一个单纯的诗歌朗诵会,他们一定另有目的。
果然,缪二刚坐下,谯达摩便迫不急待地将一本《九人诗选》递到了她手里,在她低头观赏时,他和林童便开始轮番怂恿曾恶加入到他们的“第三条道路写作”阵营。显然,今晚他们广招诗友,醉翁之意不在“朗诵会”,实际上是蓄谋招兵买马、跑马占地,把那些流浪在“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之外的散兵游勇都召集到自己的旗下。
《九人诗选》的封面装帧猛一眼看上去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甚至显得有些平庸。画面是天空高远、湛蓝、白云淡薄的南极,冰天雪地的海岸线上蹒跚着九只憨态可掬的企鹅。缪二再仔细琢磨,便琢磨出了其中深藏的蕴意,一定是他们希望或者努力要还诗界一片如南极般纯净的世界吧。看着那九只东张西望,或成对或孤独的企鹅,再打量谯达摩和林童,缪二不禁窃笑。
谯达摩和林童的外观上都有着同企鹅神似的憨态,让人一眼望上去比较放心、容易产生信任感。不同的是,谯达摩是一只惹眼的新潮时尚的企鹅,他善于言辞,语言感情色彩很浓而且具有极强的煽动性;缪二听见他在坦直赞扬曾恶非凡的才华和不朽诗作,他用的语言明明是直率而夸张的,但是因为他的语气慢悠悠的,情绪也不激烈,再加上憨气的脸上有着百分之百的真诚,所以谁也不觉得他夸张,谁也不认为他在刻意吹捧。缪二清楚地看到曾恶的脸在谯达摩式语言的抚慰下流露出惬意甚至是得意的光芒。而谯达摩就那样和缓地不张不扬地说着话,便很轻易地把酒吧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成了人们注目的焦点。只有他不经意地笑的时候,才会泄露出他的机智和狡黠。
别人说话的时候,林童则隐然含笑地坐在一旁倾听,很少插言,像一只比较务实的呆鹅。在朦胧的灯光下,缪二发现林童长了一张很独特的有着喜剧色彩的面孔,他瘦俏的脸上架着宽宽的像个道具似的大眼镜,笑的时候很灿烂,咧着大嘴、露着牙齿,嘴巴两边扯出两条深深的沟壑,整张脸变成了标点符号“《》”。缪二很想画幅卡通画送给他,这样想的时候,林童终于说话了,他带着一口浓郁的川东口音。缪二有些吃惊,她发现一直甘当谯达摩陪衬的林童其实挺健谈,他的语言理性,而且思绪清晰、条理分明,像个哲人
。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两个诗会组织者又忙着去招呼别人。曾恶意味深长地望着缪二,双目熠熠发光,缪二知道是因为刚才谯达摩式外交语言的魅力。
“你都听到了吧他们怎么评我、我的诗”曾恶迫切地问。
缪二无声地笑了,她觉得这是曾恶最可爱之处,他活得很真实也很单纯。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又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刻意地永远穿着中山装的大鹏鸟,跟在他后面的是缪二见过两次面的肖峰。
大鹏鸟像伟人一样一只手撑在后腰,另一只手向每一个人挥着亲切打招呼。
曾恶的脸立刻阴了下去,他端起桌上一罐可乐大口大口地喝,脸上的神情是愤愤的,口腔里发出很响的声音。
肖峰看见了缪二,他笑着径直走过来想跟她打招呼,大鹏鸟也跟了过来。
曾恶突然把手里的空可乐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突然的响声吓了大家一跳,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们。
曾恶毫不留情地指着肖峰和大鹏鸟说:“你们滚远点,我见着你们恶心!”
肖峰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向缪二伸出手,友好地说:“缪二你好,我正想找你呢。”
缪二连忙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跟在肖峰身后的大鹏鸟也向她伸出了手,缪二伸手去握时,却被曾恶一把打掉了,曾恶穷凶极恶地对她说:“别让他碰脏了你的手!”
大鹏鸟阴着脸转身走向另一张桌子。
缪二一脸尴尬,她涨红着脸瞪着曾恶,“你神经病”
她的话显然刺伤了曾恶脆弱而高贵的心灵,他一脸伤痛地望着缪二,“你也这么骂我”仿佛不相信这是事实似的。
缪二望着他,心里瞬间涌上一抹悲悯的情愫。
这时,诗歌朗诵会适时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4
连日里蝴蝶小妹带着缪二四处走访客户,让她熟悉情况。最后,蝴蝶小妹戏言,要带她去啃最后一块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跟侯老板约好后缪二跟蝴蝶小妹前往顺义,她们租的出租车在那幢古色古香的名叫“德信堂”的药店门前停下,蝴蝶小妹从车窗探出头翘望,她看见那眼镜女孩儿的小窄脸在二楼一个窗后迅速消失,便狡黠地笑道:“瞧,她和侯老板大概也急了,看来咱们今天不会白跑一趟。”
俩人不紧不慢地下车,然后走进“德信堂”。在二楼楼梯口,她们听见侯老板正在打电话的声音。他的嗓门很大,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他正在向南方某家声名显赫的药厂调一种紧俏药品,他牛皮哄哄地说:“伍厂长,我是老候……你别给我说这些废话,赶紧把货给我发来。”
她俩都明白,侯老板其实在演戏给他们看。俩人不由相视一笑。
俩人进屋,侯老板急忙回过头来招呼他们坐,然后匆匆地结束了电话。
缪二有些吃惊,因为她看见了一只来自远古时期的被剃去了须发的猿猴。侯老板有着一个小脑袋,额头和脸部下半部分突兀着,个头很矮,脊背佝偻着,双臂很长,搭拉在膝前,当他跟缪二握手的时候,缪二瞥见他的耳朵里长满了密密的黑毛。他姓“侯”,缪二想,他可真会姓,没有比这个姓氏更适合他的了。
侯老板面对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泰然自若,他大腿翘二腿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自在地缓慢地左右转动着。他的腿很短,脚尖还不能触及地面。他缩在高大的老板椅里的样子像一只顽皮的猴子,穿了人类的西装,装腔作势地来愚弄她们。
侯老板竟异常地健谈,他的嘴一张开便再也闭不了,别人也休想插上话。他谈医药市场,分析得头头是道。他谈我国中药的广大前景;他谈泛滥的假药、假保健品……就是不提与泰泰来合作的事,也不知道他肚子里正在转什么筋。或许他已经变卦了?不再打算把“德信堂”一楼大厅腾出来专卖“泰泰来”产品,或许他只是想吊吊她们的胃口?他想把产品进价压到最低限度
“王八蛋!”蝴蝶小妹在心中反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