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伸手替金漓汐与蓝远铮盖好薄被,不抬眼却淡淡道:“此言差矣,真爱永不死,这句话是骗人的——”
医女们都望向安平,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因为死了以后就没有真爱了。没有了生命,哪来的真爱一说?所谓的海枯石烂,山盟海誓,说穿了也就是一句空话。肉身都不在了,谁还知道那么遥远的事情?”
小医女愣怔了半晌,才低垂着脑袋道:“我,我以为,不管这世上真爱能存活多久,假若真爱若此,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趟——”
安平不语,若有所思。
小医女的话让她无法辩驳。蓝远铮对金漓汐的爱确实是经历了生与死。
安平望着床榻上昏迷中的二人半晌,突然感叹道:“究竟情为何物,可以穿过喜和悲,跨过生和死,让人痴缠若此?”一向淡泊寡欲、只求治病救人的安平,心头里竟然也泛上了一丝羡慕之意。
“都出去吧——守在门外即可,让他们先睡着吧——”安平挥挥手,示意众医女们退出了屋子,只留下两个医女守在门外,以防不虞之需。
安平,对自己的医术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
身上的每根骨头还像都折断成了碎末,抑制不住的疼痛感觉从脚底一直窜向全身。昏迷中金漓汐翕动着干涸的唇,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醒啦,醒啦——”守在门外的医女们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一看,看见金漓汐睁开了眼,不由喜悦道:“金大小姐你醒啦!”
金漓汐微微睁着恍惚的眸子,眼前的一切从白茫茫的模糊,渐渐化为了清晰,她惊讶地微张着眼眸,望着病榻前的小医女。
“我……我这……这是……在哪?”察觉到自己身处于陌生环境,金漓汐吃力地问着小医女,“我……不是死了么?”从高处坠落的那种震颤与死亡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小医女盈盈笑道:“夫人,此处是安平女大夫的医寮,并不是天朝地府——”
“是……安平……女大……夫救……了我……么?”金漓汐费力地喘息道,她虚弱得犹如一片浮云,苍白无力。
“是——救你的,除了女大夫,还有一个人——”小医女轻轻地帮金漓汐转过头去,让她看见正躺在她身边的蓝远铮。
“远……铮?”金漓汐看见了面色憔悴苍白的蓝远铮,猛地抬起手,想摇动着明显感觉不对劲的蓝远铮,但她费劲了全力,也只抬动了自己的手指,她的胳膊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他……他怎么……了?”金漓汐焦急得眼泛泪光。
“夫人,你不用担心,苗王大人是因为施出全身真气为你疗伤,所以暂时昏迷了过去,你放心,女大夫也给苗王大人服药了,他过不多时也应会清醒过来的。”
金漓汐听了小医女权威的话,虽然心中稍稍宽松了下来,但还是用忧愁的目光看着蓝远铮。
全身的真气?他是练武之人,若运功的过程中稍有茶差池,岂不是害死了他?!
(bsp;金漓汐偏过头,看着面青唇白的蓝远铮哽咽道:“……铮……”
小医女忙道:“夫人,可别再伤心了,您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才刚刚小产,太虚弱了,需得——”
“你……说什么……小产……?”金漓汐无意识地听着小医女的话,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但随后,她猛地悟过神来,张着唇,颤抖地问道:“孩……孩子……我……我的……孩子?!”
小医女看着金漓汐,轻轻地颔首,眼里充满了同情的泪水。
“不……,我……的孩子……孩子……”金漓汐仰靠在枕头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揪得手指发白颤抖,一行行伤心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枕头上。
“夫人,请莫要难过了,哎呀,我还是去请安平大夫来吧——”小医女见金漓汐如此悲痛,生怕她经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又昏厥过去,连忙安抚着金漓汐,转身跑去找安平了。
金漓汐翕动着唇,哽咽得不能自己,她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金漓汐用颤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川,一个灵动的小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金漓汐呜咽着转头,看着依旧在昏迷中的蓝远铮,无声地痛哭,“远铮,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无尽伤心在心头,无语竟凝咽。
金漓汐边流着泪,边用手去握蓝远铮的手,由于全身疼痛,金漓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触碰到蓝远铮的手,“远铮……你醒……醒……”
蓝远铮没有醒,他体力已经耗尽到身体的极限,若不是因为安平的灵丹妙药,他估计早已经武功尽失,成了个废人。
金漓汐流着泪,拼命挪动着身体,才将自己的头靠在了蓝远铮的肩膀上,“远铮……远铮……”金漓汐的泪濡湿了蓝远铮的肩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金漓汐的眼泪,昏迷中的蓝远铮微微动了一下肩头,“汐……儿……小汐儿……”蓝远铮下意识地呼唤着金漓汐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于耳语。
金漓汐强压着心中的酸楚与身体的疼痛,应着蓝远铮的呼唤,“我……我在……这里……“她哽咽着回答蓝远铮。
蓝远铮在昏迷中也蹙着剑眉,他在枕上颤动了一下,突然急促道:“不能死……小汐儿……别走!别走!”
金漓汐将脸贴在蓝远铮的肩头,低声道:“我……在……”
“生……生……同衾……死……同……椁……”蓝远铮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呓语,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生同衾,死同椁。”金漓汐在心里重复着蓝远铮的呓语,将满是泪痕的脸贴在他的肩窝里,心里又苦又涩,隐隐的甜却被浓浓的伤感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