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几乎所有人的脚步都是匆忙的,唯独我的脚步显得悠闲没有方向。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说。
“不想吃。”萱子表情淡漠地回答。
“快中午了,不吃饭怎么可以。”我的话萱子并没有接着回答。后来,在我竭力地央求下,我们走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清汤面馆里。由于距午餐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面馆便多了几分冷清,像一位性格张扬的人倏然间变得沉默。靠西边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与我们年纪相仿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穿着打扮上看也像是学生。他们也在吃清汤面。我们在靠东边第三排的一张铺有红白相间桌布的桌子前坐下。桌子很干净,显然是刚擦过的。桌上放着几颗蒜,一个醋壶,一个白色的小瓶,里面装有一些加碘的食盐。我们面对面坐下,萱子没有说话。几次我都想找个话题打破这僵局,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萱子神情淡漠,脸色白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披散的头发显得有些过分干燥。
一位穿浅绿色上衣的服务员,拿了两个带有花纹的玻璃杯放在我们面前并倒满了水。
“喝点水吧?”我说。
“你先喝吧。”这时她才开始说话,声音中带有一丝疲惫。
她神情淡漠,脸上复杂的表情让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不禁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悔恨,就我和她昨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对萱子来说还是对杨子来说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我本想为此作些解释,可一时却不知如何解释。
这时,那位穿绿色上衣的女服务员端来两碗清汤面放在我们面前。
“给你拨一些,我吃不了这么多。”萱子说。
“你吃吧,我已足够了。”我不想要,可她还是给我拨了一半。
饭后,我把萱子送到女生公寓楼口,并告诉了我的详情及宿舍电话。“有事找我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回到宿舍之后,我一头钻进好些天没有叠的被窝里,一股浓烈刺鼻的汗臭味迎面扑来。疲惫像没有密度的海水将我淹没。
晚上八点多钟时,徐阳来找我,说要去巴黎之春跳舞。“不去可以吗?”我说。
“我给硌青说了,杨钒和张芸芸也去。你一个人在宿舍里也无事可干,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吃饭了吗?”徐阳问。
“没有,刚刚睡醒。”
“你快穿衣服,要不我给你在学生餐厅里打点饭?”徐阳说。
“带回来吃还是到外面吃?”
“也不怎么饿,你到学生餐厅里给我打点米饭,最近常在外面吃饭,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徐阳给我去打饭。我慢条斯理地穿上昨夜留有萱子体香的衣服,去水房洗了把脸,刮了胡子。
徐阳给我打了一份米饭,一份炒黄瓜,一份番茄炒蛋。在他的催促下,吃完了饭之后,我们便前去巴黎之春。
到巴黎之春,时间大约九点钟。这时正值娱乐场所营业的高峰期。一位穿着十分妖艳的中年妇女怡然自得地站在门口,表情中有种成功者的喜悦和有钱人的傲慢。
那位穿着耀眼的中年妇女见我们几个人来,便面带商人特有的微笑问道:“过来玩了?”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过去我们早就熟悉或是在前世有某种血缘关系。“她是这里的老板。”徐阳指着站在门口的中年妇女说。
我没怎么看这位已丧失了青春气息的女人,便跟随着徐阳、硌青一同走进了音乐厅,这时响起的音乐是重金属乐队迪厅版的steel-heart-she’sgone。吧台上两名穿着露肩背心的女孩子不时地变换着舞姿,台下不大的舞池里拥挤着许多陌生男人和陌生女人。在疯狂的音乐和旋转的霓虹灯中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凶猛地晃动着那微弱的灵魂。我们在西边墙角的一张桌上坐下,一位穿白色衬衫打领结的酒吧服务生拿着一个菜单,硌青接过看了一会,问我们都喝什么。“随便吧。什么都行。”我说。
随后,硌青将菜单递给那位服务生。我从下衣兜里掏出一盒中南海香烟。给硌青和徐阳各点燃一支。又给我自己点燃一支,我们围坐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一会儿服务生将硌青刚才点的东西端来:一杯白兰地,五杯啤酒,两瓶雪碧,还有一些花生米和瓜子之类的。
“我们一起去跳舞吧?”硌青说。
“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你们去吧。”徐阳竭力地在桌子对面冲我说话。由于音乐的声音过大,我一时很难听清他说的内容,但从表情可以看得出,他是在邀我一起去跳舞。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推理摇了摇头,以示谢绝。杨钒和张芸芸在疯狂的音乐声中显得过分激动,拼命地摇动着身子。
随后,他们几个便一起在疯狂的音乐声和旋转的霓虹灯中融入了陌生的人群中。我一个人一边喝着掺雪碧的白兰地,一边努力地猜测着音乐来源。
一位戴红色胸罩的女孩,手里夹着一支香烟,走到我面前。“先生,请问你这里可否借我一坐?”
一向不大喜欢和陌生人搭讪的我没有对那位外露乳房供陌生人欣赏的女孩予以理睬,说着她便坐在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双腿翘着,又吸了一口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没人陪你吗?”
“有朋友,他们在舞池里。”
“你喜欢喝酒?”那位女孩没话找话地问。
我对没有任何必要性的提问几乎没有作什么回答,只是简单敷衍几句。那个女孩见我不怎么好搭讪,便故意和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打了个招呼顺势走开了。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女孩,情形和第一个女孩类似。无非就是想搭讪。为什么如此努力地想与一些陌生男人搭讪的目的我也不大明白。
在疯狂的音乐声和旋转的霓虹灯中,我冷漠的表情送走了两个前来搭讪的陌生女孩子,又喝了两杯白兰地,硌青、徐阳、张芸芸和杨钒也从舞池里回来了。
这时,已到中场时间。
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张芸芸从下衣兜里摸出一点纸,擦了擦头上的汗。徐阳端起桌上一杯雪碧,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雪碧从喉咙里经过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从林阴茂密的山涧里流出的溪水回旋的响声。
硌青在我的对面坐下,杨钒坐在硌青旁边,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喝白兰地。音乐也由刚才重金属乐队的steel-heart-she’sgone变为芝加哥乐队的staythenight。我给他们讲了刚才两位女孩搭讪之事。他们都为我冷漠不予理睬而感到遗憾。“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把握。”张芸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