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病了吗?”飞飞问。
“没,是怕。”这是真的,飞飞却只当我在说笑。我听她眉飞色舞的讲起谁唱的歌,谁说的笑话,谁跳的舞步,到底心安许多,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只是睡着也不安生,总梦见自己在洪水中漫步。从冷到热,炽热的激流一道一道袭上身,将我冲醒。
浓稠粘腻。
我暗道一声苦。这大半夜的,真能寻晦气。
少不得起身去到大堂找小卖部救急。
走一路,怕一路。宾馆的地毡,不知被多少人踩踏,深一处浅一处都是坑窝。我顺着弯曲的楼梯慢慢扶下,听见身后电梯当的一响。大堂处无人,只开了一盏壁灯。一个男人正蜷缩在沙发上,用一张报纸遮头。听到脚步声,男人欠起身子问我:“何事?”
“有卫生巾么?”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月黑风高夜,原本不是劫财,就是情动。那是古代才有的传奇,黑色劲装,大刀雪亮,广袖飘飘,作贼的佳人回眸倩笑。我是现代人,做不来那些个话本诗情,面对男人只晓得木着脸问:“有卫生巾吗?”
“有,五十元一包代购。”
“我要护舒宝。”
“再加一百,”男人咧嘴解释说:“大品牌不容易买,这里是农村。”
看来他对这种生意十分熟盘且赚得不少。
不过我第一天向来量少,所以肯十分笃定的与他讨价。
“二十一包,你愿意么就做。”
男人跳起来:“我又不是鸭子,麻鸭盐水鸭烤鸭卤鸭没一款是这个价。”他说完重新跌进沙发上的报纸堆里,懒洋洋说:“劝你莫小气,省得出丑。”
“四十。”
他应我鼾声。
了不起让师兄来接我出去,我拨通手机,五六声后,钟远和睡意含糊的“嗯?”
“算了算了。”男人到底舍不得这笔小钱,跳起来说:“五十就五十。没有护舒宝,别的牌子要吗?”
我把手机握得死死的,颔首点头,见男人一溜烟的去了。这才放慢腔调对钟远和说:“不好意思师兄,拨错键了。”
钟远和笑道:“是吃不了苦吧。忍一忍,我明天就来看你。”
周四凌晨,屋外依旧阴雨。在我入职新工作参加拓展训练的第二天中午,师兄过来看我,热热闹闹的陪我吃了一餐饭。
x月x日
春节前,我送了一份大礼给顾爸顾妈,通过网站给他们二老安排了一次自由行。一开始是哄着,说的是一家三口一齐出发。临行前才说明原委。
地点是东南亚某国,款交了,护照办了,人也在机场了。顾妈万分纠结的在电话那头还没来得及把“微言大义”跟我说个清楚。就有人在边上大喊:“过安检了,准备。”
我侍机挂断电话,默数十声后未见骚扰,便知大事已成。
其实我向往的节日是这样:一个人关在家里,脸不洗,牙不漱,开着空调,穿着薄衫,爱看高h看高h,爱调戏谁就调戏谁。灶上煮着火锅,冰箱里是满满的菜与饮料。饿了吃,渴了喝,累了睡。无手机之乱耳,有电脑之劳形。咦,微斯人,吾只与吾心同归。
想好就做。下班后,我直扑超市。
我这人习惯不好,偏爱吃防腐剂重的东西,比如午餐肉,比如袋装的夹心蛋糕。从前总管着自个儿,可现在嘛,嗯,以后都要放纵自己。
人多,还好我喜欢的东西都没人抢。
绿色啦,环保啦。这是别人所追求的。
我唯愿做一只僵尸,躺着。植物,放马过来好了。管你是寒冰菇还是玉米投手,姐都不怕。
我在冷柜前选了数块黄油,用来煎腌肉吃。
一个姑娘喊声“借过。”
我认得,护士简佳。
于敏正想必就在左近?
我东张西望。
简佳训我:“别看了,你把敏正哥害得还不够么?”她哽咽:“他再也不会爱别人。”
人之所以会被侮辱,是因为自己愿意把机会送到别人手上。
我于是上前贴近,压低声音说:“他只是不会爱你。因为他不耐烦向你交代他的过去,不愿意煞住性子等你长大直到有一日你能了解他所谓的苦衷。他更不愿意接受,或是面对,你在成长过程中对他的所为所为产生的质疑与责难。妹妹,你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懂,就忙着为一个你不了解的男人鸣冤叫屈。是他给你的权利,还是你自己飞身上前以身噬火?这样的青春年华,也不觉得亏屈?”
果然,姑娘只听懂了最后一行字,奋力驳斥我说:“你亏,你们全家都亏。”她又喊:“敏正哥。”
秦梵梵站在我五步之远的所在,手上吊着于敏正的胳膊。满腹戒备的看着我。
一拖二咯。
我转身推车就走,身后是模糊的一声:“馨兰。”
超市里的音乐强劲有力。很快将所有重逢所有难堪洗刷得干干净净。
我回家,照家乡的规矩做了八蒸八碗。
隔着电脑展示给阿九看。立刻就被上传到微博,一小时之内,我竟涨了八个粉丝。
有一只的名字叫:伤心人在天涯。
不断的缠着我:“求关注。”
看样子是新注册的,可怜,我竟是对方唯一的粉。
刚刚关注,私信就到了。伤心人在天涯问:你在家?
废话。
我顺手点了叉叉。
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看得是哈哈大笑。
午夜十二点阿九说:“我过来陪你吧。”
“不用,男人要紧。”我复道。
至于我,我需要,但我不强求。
如果真有一日,一份真实的419摆在了我面前,我或许也会就便应了。就象是喝一碗粥,饮一杯水。恰在我饥,恰在我渴。
食色,性也。人应正视,不可逆天。
那种拧着我耳痛骂我“为何不在他到来之前‘敝帚自珍’的男人我不要。
每日间沉思睡昏昏。
我关了手机。
到了第三天,屋外有人咚咚的敲门。
我没开,过得五分钟,才听见脚步声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