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惊骇得几乎完全不能出声,然然仔细分辨好久才听清楚他说的是:“我是你爸爸。“
你是,你当然是。
悲伤如同雾气在林然眼中弥漫。她硬生生压下喉间的哽咽。冷静的说:“你所有的财产都属于婚前,我已安排律师准备文件,让你同意签署把一切都无偿赠予给我。温容只能净身出户,否则我就把她偷情的证据公诸于众。所以,不论是你,林旭还是苏娟。你们的未来都只能寄希望于我的人品。你刚刚也说过,我是林家的人。林家是个什么派头,你心里清楚得很。”
林然厌恶的拧紧眉头,极力压住呕吐感,淡淡说:“外表看着光鲜亮丽,既仗义又厚道。这里头的根可全烂完了。有了林家给我的这份赐予,我将来还有什么日子不能好过。男人会有,孩子也会有。至于你们,”
林然从鼻孔里轻蔑的弹出一个“哼。”
一字一字说:“真是便宜你们了。”
林楚没有哭,从苏醒到现在,他拼命提醒自己,是男人就不能哭。
然然做得好啊,做得对!比他年轻时聪明,有狠劲儿。
悟性这叫一个高!真不愧是他林楚的女儿!
然然,可是,可是,有一个声音在林楚心头呐喊:你不会幸福的。不会的。永远不会。
终有一日,林然会如同如刻的他一般落迫悲窘。
似有读心术,林然踌躇满志的微笑说:“我不是你,我的未来我能掌握。”
经过这一幕,他们再也没有力气说任何话。
滴进血管的针水里有安眠的成份,林楚很快陷入昏睡。
林然无所事事,只能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处理电脑上的文件。
她开了一间小的育儿中心,收入不算很高,却拿出一半的利润做公益,项目内容是儿童心理矫正,具体点说是如何建立自我。
员工都很想她,在qq上一直问:“然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只当她和从前一样外出驴行旅游,却不知她原来还有父母家人。
林然忙完一切,把电脑放好,和从前一样倚在床头一边瞌睡一边看护。
这一夜很平静。
休息了一晚,林楚的状况看上去更好些。他问林然:“今天几号了?”
“二十九。”
“明天就是三十。”
林然诧异的问:“你在明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林楚神色灰败的摇头,示意林然把他扶起来,他想靠着床坐一坐。
查房,换药,输液,用餐。
林楚神色恹恹的,吃东西却很积极。一碗粥拧着眉头全部喝完不算,他还有气无力的嚷着要吃馒头。
吃什么啊,林然没好气的说:“也不怕噎着。”
林然心软,撕了两片泡在牛奶里,稀软了这才一勺一勺喂给林楚。
护士赞道:“林小姐真是心细孝顺。”
涎水从林楚嘴边流下来,他们父女似有默契,同时呵呵的笑起来。
多么完美的画面。
林楚乖顺得如同婴儿一般,很快就昏昏然陷入睡眠。
只是中午一过,确切点说是下午四点钟,他居然就不见了。病床被他睡出深深的凹印,冰凉的提示林然,这个人已经消失长远。
她并没有十分惶急的找他,自是因为已经认定,一个病人是不可能跑出很远的。
林然只是担心的拉着护士,医生,甚至做清洁的大婶问:“有见到我爸爸吗?哎,真是的,眼一错就不见了。”
众人齐心协力,果然在通往医院门口的长廊上找到了林楚。
林楚裹着厚厚的睡衣,正在奋力与人拉扯。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他的头发雪白的飘散在空中。因为长久没洗,所以显得很腻。围在嘴唇四周的全是硬硬的胡子茬,同样白得扎眼。面色青黄,腮边没有肉,只有皮,特别松驰的搭在嘴角。
而他从前,是多么利落干净爱显摆爱臭美的男人哪。
衣服要装名牌,略微有点不洁就毫不犹豫的换掉甚至扔掉。
去到哪里都是风度俨然,气场一流。
哪怕是在被林然搞到最狼狈的时候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