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至山腰,只见一个年轻人从官道那头快步奔来。常怀远一见大喜,立即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着那个年轻人前面扔去。石头的破空之声已经引起了年轻人的注意,石头落在年轻人身前时,年轻人已经抬头看见了常怀远,立即便向山上飞掠而来。这年轻人正是常怀远的长徒常宁。他赶到长沙来了。
常宁一见面就问:“师父,你在路上遇到麻烦了么?”
“遇到大内侍卫追杀了。”
“摆平了么?”
“摆平了。常宁,我们的人来了多少?”
“二十个。”
“你立即下去安排,叫他们立即向长沙进发,天黑前赶到湘江上游,准备船只,我入城打救出教友后,于三更时分送到湘江边上,你们的船只顺水漂来,将教友接走。”
“是。”常宁领命而去。
常怀远将一切安排停当,便分头向长沙绕道行去。浏阳到长沙不过百多里路,纵然绕一点儿道,也不过多行一二十里,天还未黑,常怀远便已到了长沙。
长沙城早已警备森严。天还未黑,四门已经关闭。长沙于朱元璋洪武五年改为潭州府,在藩王府之外另设府治一所。
但潭王朱梓预谋起兵后,便已将府尹控制起来。这府尹既不能逃,又不能办事,已经形同虚设。潭州城中大小事情已经全由朱梓的亲信崔子键暗中执掌了。
入夜不久,常怀远潜过巡查军队,潜入了长沙城中。
藩王府设在长沙城西南的一座小山下,依山傍水。高大的围墙将王府与街道隔开,将小山围在了王府之内,形成了一大片既在城内又与城区隔绝的独立王国。王府围墙又高又厚,可供单兵防守巡查。
常怀远来到王府外面,施展壁虎游墙功夫上了高墙,轻轻落在小山下面的庭院中,悄悄潜入了王府内的小山花园。
他潜伏在小山花园的一个玩亭下面,一动不动,要等有人经过,捉了上来,盘问出王府内的情况,一举找到南雄侯赵庸之弟赵显和豫章侯胡美之子胡洪两个明教旧人。
他等了片刻,一个三人巡查小队,从小山下面经过。常怀远从这三人行走时的身姿及落地的响声,判断出这三人是崔子键手下的高手,他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动手。再等片刻,直到有一个灯笼照着二个脚步很重的人从一套偏房中出来时,他才准备就从这二个人口中,追问府中情景。
来人是一个府丁,提着灯笼照着一个身穿文士服的中年人,常怀远等二人从小山下路过时,突然掠了下去,一出手便同时击中了两个人的昏穴,同时噗地吹出一口气,吹熄了灯笼中的烛火,避免灯笼落地后燃烧起来,引起远处注意。两个被点了昏穴的人还未倒地时,常怀远已经伸出双臂挟住了两人,同时一脚将灯笼踢到万年青灌木丛后面,以免二人被擒走以后,灯笼掉在地上被人发现,这也是他心细之处。
常怀远将两个王府之人提到一座假山后面,将那仆人放在一边,并不解穴,只将那个文士的昏穴解开。
那文士醒了过来,见一个蒙面人蹲在自己面前,正想喊叫,却被蒙面人一把捂住口道:“不准喊叫。听着,在下要问你一些话,你要老实回答,而且说话要尽量小声,引来了别人我可要一掌毙了你!”
那文士一听,顿时吓得抖了起来。
“你别怕,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伤你。你说,赵显和胡洪可在王府之中?”
那人忙道:“小官……请问大侠,找这两人何事?”
“你是王府中的什么人?”常怀远听他口气有意思。
“小官……”
“你是赵显?”
“小……官……”
常怀远一默,心中有了计较,沉声喝道:“赵显,你为何要抢我妻室?”
那人大惊,忙道“小官为人清廉,哪会干出抢人妻室的事?大侠找错人了?”
“你是不是赵显?”
“是……不是……啊!我没抢入妻室,大侠就杀了我,我也不服!”
“好,你是赵显,你别怕。我是老营的人。刚才那话是试你身份的。”
“老营?甚么老营?”
“白莲教——明教老营。”
“啊……这个……皇上视为妖教,早已严禁,天下哪里还有什么老营?”
“表面禁得了,暗里禁得了么?就如禁得了人说话,禁得了人心中怎么想吗?”
“这倒也是。大侠是老营的人,可与小官有何关系?小官效忠皇上……可……也没有得罪老营……。”
“你效忠皇上,皇上可不容你效忠。五万大军,分三方将长沙城由了个水泄不通。京中的特使已经到了。明天就要将朱梓召进京去,那时一连坐,你不问个死罪,也要问个流放边疆之罪。”
赵显默默不语,被一语击中了要害。
“胡洪在哪里?”常怀远问。
“他……他的仆人来唤我……到他那里去商量……”
“那么,我随你去。”
“你……要……?”
“别怕,我是要指你们一条生存之道。”常怀远说,扒下仆人的衣服穿外面,扶起赵显,走下小山,走过一座花园,来到了胡洪的住处。
那胡洪正坐在桌边独饮,一见赵显同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蒙黑巾的人进来,大惊问道:“赵大人……小可的仆人呢?”
常怀远身形一晃,一出手便制了胡洪身上的四处动穴和哑穴,顺手一抄,掠回身来,追到赵显身边,出手又制了赵显的动穴和哑穴,他轻声说:“两位大小勿要惊骇,在下是白莲教一明教旧人。朱元璋大搞清君侧,杀劫很重,在下奉白莲教——明教护教散人周神仙之命,专事打救遇难的明教旧人,送到安全之处,咱们这就离开王府,我送你们到一个安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