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哎,真是野马脱缰,脱缰野马。”
第二天凤仙仍是步行,不愿乘辇。汤暨薇只好又随在后面,但她先予布置,叫人朝绍兴方向先行,通知沿途的武林人回避。昨夜凤仙一人在灯下坐了大半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第二天早晨唤人时,龙头拐杖在地上跺得爆响。这时候,最好不要有人遇见她。
“薇儿。”
“薇儿在。”
“当年我便是从这条路往应天去的。哎,还是这个样子,什么都没变。”
说完这句话,又不说了,只是边走边看,忽又喃喃自语:“这应天不知还是不是那时的样子?”
“迁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哪会还是那个样子?皇室和王公们都去了北京,此时的应天,只怕寂寞得很。”
凤仙忽然厉声喝道:“你怎知应天此时寂寞得很?”
汤暨薇料不到凤仙会无端发火,惊骇道:“孙女……猜的。”
凤仙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调过头去,不看汤暨薇,脚步忽然加快,犹如前面有人在召唤……在召唤……。
下午时分,凤仙觉得有些饿了,她看见前面有一处酒楼,便走了进去。汤暨薇一看凤仙进去,便心中发慌,但愿里面空无一人才好。
哪知一进酒楼,便听楼上人声嘈杂,而且听说的话,好像还尽是武林人。
凤仙一声不响,在楼下的一张空桌上坐下。小二过来,汤暨薇点了菜.便叫小二退下。凤仙将龙头拐杖靠在墙上,静听楼上讲话,因为这些声音正在讲正义王。
一个粗壮的声音问:“照老兄如此说来,这正义王的武功,岂不比龙凤二仙都强?”
先前那声音道:“这三人又没在一起比过,龙仙只是传闻了数十年,又没人见过。凤仙才君临武林,与正义王又没照过面。谁知道呢?但这正义王到今打遍大江南北,所打的尽是绝顶高手,从未败过一阵,却是千真万确。”
凤仙道:“薇儿。”
“孙女在。”
“你也坐下喝酒吧。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哪来这许多规矩?”
“是。”汤暨薇坐下。
“楼上讲的,你都听见了?”
“孙女都听到了。这江湖豪客在一起喝酒,就爱讲这些话题,也是自古如此吧。”
“你不觉得奇怪么?”
“孙女愚鲁,听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老死鬼便要出来了,却先遣出个新正义王来,不是在向玉凤门示威么?”
汤暨薇道:“祖母想哪儿去了,这新正义王为父报仇,出来杀了几个仇家,也是寻常之事。”
凤仙冷哼道:“哼!汝等尽是满肚子妇人之仁,老身死后,看这玉凤门何以立威江湖!”
说罢,又是一声冷哼,抬起右手,一招一送,那靠在墙上的龙头拐杖已平平飞出,至楼梯前,竟如人行一般,越级而上,每上一级,这楼梯的木板便咔嚓一声破裂一块。这时整个酒楼鸦雀无声,都被那一声冰寒一般的冷哼镇住。一时,只听得“咚”——“咔嚓”——“咚”——“咔嚓”的响声不断响起,直至龙头拐杖上完楼梯,如人一般立在楼口,那响声才消失不闻。
龙头拐杖如人一般站在楼口,龙头便正对酒楼上的武林人。显得甚为诡异。只听楼上有一个惊骇的声音大呼:“凤仙驾到!”接着便咕咚一声,显然此人已跪在楼板上。
立时,只听呼声不断,岵咚之声也不断。楼上众人,尽皆跪在龙头拐杖面前。有人道:“小人天星剑门下江海亮,叩见凤仙老前辈,祝凤仙老前辈福体安康。”
接着,乱糟糟地响起一片叩见请安的声音,嘈杂了好一阵才静下来。
凤仙问道:“有人可知道正义王在何处?”
楼上传来一个恭卑的声音:“小人淮阴范兴林,前日在绍兴听说这正义王才出现在天柱山下。”
“他在山下干什么?”
“听说又像等人,又像留连山水,但意兴之间,显得颇为寂寞。”
“寂寞?哼!尔等懂得什么寂寞?”凤仙言毕,忽然垂下眼皮,她象一下子又沉入到什么心事之中。
汤暨薇忙道:“我祖母不愿见到你们,尔等快离去吧。”
楼上响起一片起立之声。
“且慢!”凤仙忽然睁开眼睛道:“江海亮。”
“小人在。”
“刚才可是你在为那正义王一力吹嘘?”
“小人对正义王的人品武功颇为心折,忍不住便多说了两句。小人实是不知凤仙老前辈在这里,请老前辈恕罪。”
(bsp;“好。我恕你死罪,你将舌头自己割了吧。”
一时,楼上一片死寂,无人敢吭一声。
汤暨薇拜跪在地,求情道:“启禀祖母,这江海亮为天星剑名宿,求祖母看在天星剑向来臣服玉凤门的份上,绕了他这一次吧。”
凤仙冷哼一声,悬在楼口的龙头拐杖忽然从人立状升腾横起,龙头微微点动,竟是一招“横扫千军”的架式。
“割了没有?”凤仙厉声道:“再不割,我叫尔等尽皆死于此地!”
楼上传来一声长叹。江海亮道:“小人一时多话,又怎能连累这些弟兄陪我丧命,割就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