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我既是为了碰运气,也是为了壮胆,用力拍打着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
没有人理我。我的心跳有些加快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甚至连方向都分不清。
头一次,我开始为自己的“年轻”隐隐犯愁。
正当我左右为难时,一句温和的问候似乎从地下冒出:“小姑娘,要坐公共汽车吗?”
我一扭头,一位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妇女站在我背后,面容平静,神色安详。
我心头一热,眼泪几乎迸出:“是啊,是啊,怎么都没人呢?”
“当然没人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不过十点半呀,怎么啦?”
“这里的末班车大部分都是十点钟。你要去哪里?打出租车吧!”
“我要去北大,离这儿远吗?”
“哟,北大呀!”女人一下子把眼睛瞪大,“那可远了去了!在城北呢,打车怎么也得花你个一两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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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百?!”我惊讶。
“是啊!再说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女人说着,眼神复杂了。
“阿姨,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此时,我又沮丧又疲倦,眼前的女人几乎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别急,别急!”女人轻拍我肩,母亲一样安慰道,“你住的地方解决了吗?”
“没有。我,我是头一次……”我酸酸地说,毫不戒备地在这个陌生女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天真。
“难怪!头次进京,人生地不熟的。”女人很同情的样子,接着,又十分仗义地说,“不过,这好办,你住阿姨这里吧。看你是学生,一晚上只收你十五元,还是单间。明天一大早我告诉你如何坐公共汽车去北大。”
“住你那里?”
“是啊。喏,这是我们旅馆的照片。”女人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沓照片,一张张地展示给我看。
闹了半天,她也是个拉客的。可是,除了跟她,我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女人还挺热心,一看我点头,一把将我的行李扛在自己肩上,一只手还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生怕我溜了。
一路上,女人一直与我攀谈,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小姑娘是北大的学生吗?”
“不,我是来这里考研的。”我老老实实坦白,同时也为了赢得她的怜爱。哪想,她像司空见惯似的,大大咧咧地说:“咳,现在的孩子不在家待着,干吗都四处窜着考研?”
虽然女人的话有点儿刺耳,但我还是好奇地问:“很多我这样的?”
“多了去了!前天我一连接了俩,和你一样的小姑娘。”
“哦,那她们现在……”
“喏,那就是我们旅馆的班车,我们一会儿坐车去。”女人左顾而言他,指着夜幕中泊在远处的一辆白色小面的。
“真笨,去了半天,就拉了这一个回来?!”当我们一跨上面的,面的司机便冲着女人破口大骂。
“不好拉,不好拉!现在的人,精!”女人讪讪地笑,低头坐在最后一排。
我心中一惊,环顾四周,还好,座位上还坐了一男一女,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座位上。
“靠!”司机重重地向窗外吐了一口浓痰,一踩油门,车子像炮弹一样冲进了黑夜。
“喂,你——”过了好一会儿,我感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碰我的胳膊,一扭头,是另外那个被“骗”上车的女孩。
女孩还算清秀,声音小得像蚊子:“就你一人?”
“是,你呢?”
“这是我哥。”女孩说着指指身边那位五大三粗的男子,男子冷淡地向我点点头。
“我们是来北京打工的。你也是吧?”女孩又问。
我不自觉地挺挺腰身,语气也变得有些矜持:“不,我是来考研究生的。”
“哦——”女孩淡淡地说。
我被女孩过于平淡的反应惹恼,故意转过头看街景。
北京是真的大,道路是真的宽。面的风驰电掣地开着,总也钻不出层层的石头森林。
(bsp;“怎么这么久,我们不会被骗了吧?”又过了好久好久,女孩担心地自言自语。
“胡说!”女孩一直沉默的哥哥突然呵斥,接着,目露凶光,威胁道,“娘的,谁敢骗我,老子跟他玩命!”
“靠!”司机又鄙夷地吐口唾沫。
这时,我发现“靠”这个词应该是北京人惯用的俚语。
渐渐的,道路没有那么宽了,路边的高楼大厦也稀疏了。车子开始颠簸,月光倒是更加清冽了。
突然,一阵狗吠声平地炸起。我心中一惊,车子猛一个急刹车,到了。
果然,这是一个小旅店。一幢破旧公寓楼的地下室,写着“人面桃花”几个歪歪扭扭字的纸牌子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