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抄好了保险单,那个女的就开车走了,海伦强撑着把餐送到了,连客人给了小费没有也没注意,就茫然地开车回到了餐馆。她忐忑不安地走到前台,不敢告诉benny刚才发生的事,怕他训她,说我说了你会撞车的,你不相信。
benny似乎又接了两个送餐的order,正在做,她现在看见送餐的order已经有点害怕了,想说不送了,又怕benny问她为什么。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最担心的是那个baby,不知道那个妇女的肚子有没有撞到方向盘上。
她正在那里紧张,感到有人把手放在了她的两肩上,她知道是benny,因为别人从来没有靠近过她,肯定不敢这样做。她突然很想扑到他怀里去,躲在那里,让他去处理这件事,仿佛那样就肯定没事了。虽然他比她小十岁,但他到美国的时间比她长,做餐馆的时间比她长,开车的时间肯定比她长,对美国的了解肯定比她多,而且他一直那么关心她照顾她,使她觉得她可以依赖他。
在此之前,她已经习惯于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了,因为李兵是靠不住的。她不能指望他来安慰她,为她遮风挡雨。对她的困难,如果他不是漠不关心,就是谴责她,派她一大通不是。
记得有一次,她怀着孕,跟妈妈到商场去为孩子买小衣服,因为她妈妈坐小车会晕车,所以两人坐公共汽车去。她们在校门那里等车,车来了,她让妈妈先上了车,自己正要上去,车就关了门,把她夹在车门那里。车上的人大声喊起来,司机停了车,售票员跑过来要推她下去,说:“装不下了”。
她说:“我妈妈在车上,你让我上来吧”。但那个售票员硬是把她推下去了,她抓着车门才没仰面倒下去,司机却把车开动了,她不顾一切地松了手,总算没被车拖走,但她自己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气昏了,也吓昏了,生怕把孩子摔伤了,又怕妈妈走丢了。刚好那几天李兵从x市过来了,懒得跟她逛商场,呆在家里看电视。她打电话找李兵,想叫他去汽车公司告状或者去找妈妈,但李兵一样都不肯做,抱怨说:“谁叫你们不坐出租的?y市的汽车是有名的野蛮,你在y市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个?”
后来她妈妈自己找了回来,她也向汽车公司反映了情况,汽车公司答应查处那个司机和售票员。李兵听说后,一点不觉得欣慰,反而说:“你一点事就要搞得别人挨批评受处分,难怪古人说最毒妇人心。”
她正在那里想以前的事,就听benny问她:“g,baby?you'ertrembling。”
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在发抖,可能是撞车吓的,也可能是想起那件事气的。她不敢回答,也不敢转身扑他怀里去,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问:“撞车了?”
她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只好点点头。他轻轻推着她,把她带到一把椅子边,让她坐下,他站在她对面,斜靠在柜台上,说:“calmdoewhathappened。you'ernothurt;right?theneverything
willbeok。nothingtobsp;她很喜欢听他说英语,因为他英语说得很流利、很温柔,给她一种成熟老练的感觉。但他平时总是勉为其难地陪她说国语,象个思想成熟但语言幼稚的人,力不从心,说得比较费力。考虑到他十二岁就来了美国,平时听到用到的都是英语和粤语,他的国语真算说得不错的了。
她胆怯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准备挨他训,但他笑了起来:“你这个傻呼呼的,自…己吓自己。不用怕嘛,她从后面撞了你,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她不信:“真的是她的错?我没有提前打右转灯,而且我是突然一下放慢速度的”
“我知道,你这样做‘当盐’不好,但是她不应该跟你那么紧的嘛,这是local公路,你肯…定开得不快,是她跟得太紧,才会撞上的。你放心,她回去跟她老…公一讲,她老公就知道了,不会找你麻烦的。就是找也没问题,肯定是她…吃罚单,因为她follobsp;tooclosely。你的车保险了吧?不管买什么保险,至少保了对方的车。”
海伦听他这样说,放了不少心,她说:“我就是怕她的baby受影响…”
他也没什么把握了:“不会吧?你不是说她下…车来跟你理论,后来又自己把车开走了吗?应该不会有问题。”
她以为他知道了这事,就不会让她送餐了,但他说没关系嘛,如果撞一次车,就再也不敢开车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开车了,因为人人都可能撞车,很多人都撞过车,即使你不撞人,别人也可能撞你。你呆在美国,不可能永远不开车,上一回当,学一回乖,下次小心就是了。
他说:“不过你以后撞了车,不能开着车跑掉。要么就叫警察,要么就跟那个撞车的人私下协商。撞车的事在美国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只是交通事故,不是犯罪。但如果你撞车之后跑掉了,就叫hit
andrun,那就成了大问题了。不管做了什么,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承担了,总比做fugitive强。”
正当海伦送餐送得意气风发的时候,老板从纽约回来了,准得很,正好是星期四,是一星期当中开始忙起来的第一天。每星期差不多都是如此,星期一很不忙,星期二也不忙,星期三不很忙。从星期四开始,餐馆生意开始好起来,到星期五达到顶峰。星期六在顶峰上逗留,星期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老板回到餐馆,一看见海伦,就拍拍手,伸出两臂,做个哄小孩子抱的姿势。海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站在那里笑。老板说:“阿姨啊,来,让我检查一下,看看这几天你‘赶’掉肥没有。”
一句话把几个人说得哈哈大笑,海伦也跟着笑了一阵,心想大概老板“箍煲”很顺利,弟弟的事也办得很顺利,不然哪来这么好的心情开玩笑?
她不好问包包的事,就关心地问:“你弟弟的事搞好没有?”
老板大大咧咧地说:“没有。”
她看老板的神情,不象是没办好的样子,但她仍然说:“那我帮你重新写一下那个申诉行不行?”
“不是写的问题耶,是我那个老爸,他不肯出庭作证。”老板讥讽地说,“他是‘共产党盐’嘛,‘共产党盐’不为别人说谎,只为自己说谎的嘛。”
她安慰说:“现在中国发展很快,也许你弟弟回大陆还可以有更大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