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眼中,全当成了笑话。
「他的伤……无碍了吗?」被巨兽咬出的伤。
「几个牙洞,龙子不会看在眼里的。」那几只龙子大人,有多身强体健,身为医者的他,最最清楚不过了,他们一个个像铁铸似的。
「……我的担心……」多余了。
她嚅着这几个字,再轻声一叹。
安了心,却也伤了心。
他平安,教她安心。
他避着她,教她伤心。
他当真……连一面,都不肯再见她了吗?
这便是惩罚吗?
她为治癒双腿,欺骗了他,所该得到的惩罚……
醒过来後,疼痛,几乎已像呼吸,如影随形。
「会痛是好事呀,代表被毒蚀的筋脉,开始恢复知觉。」魟医说来轻松,反正痛的人又不是他:「连毒残的双腿,也逐渐感受到刺痛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种痛,像是骨肉被磨个糊烂,不时地重捣,也像是有谁拿着箸,在皮肉深处翻绞着,绝不是「忍一忍,就过去了」的痛。
但无双没有埋怨,也不曾喊痛,那些不济事的行为,做了也无益。
她只是躺着,听金鲡银鲡说话,不答腔,有时压根充耳未闻。
何时该吃,何时该睡,魟医怎麽吩咐,她便怎麽办。
配合病患,总能得到奖励。
半个月後,她终於能凭一己之力,从床上坐起。
又半个月,她站在窗扇前,回过眸,与推门而入的金鲡相视,金鲡激动到泣不成声。
「再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图江城,那些陷害小姐的人,定会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银鲡迫不及待想瞧瞧他们的嘴脸。
「咱们也离家好些时日了,过段时间没人来关怀过小姐……虽说不怎麽意外,但仍是觉得人情冷暖。」金鲡一叹。
「大概,有人以为,我们回不去了吧。」银鲡轻哼。
当初,他们被当成烫手山芋,给丢来龙骸城,图江城主美其名,为爱女寻遍奇医,实则不过是将她的死活,抛给旁人去理睬。
「哼,咱们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图江城门!」银鲡补上豪语,只是这边讨论热呼呼,那一端,却是云淡、风轻。
「我不回去。」无双的口吻,仿佛说着「我要喝水」那般稀松平常。
她尚不便久站,虽然窗扇萤光美丽,海景绮媚,她也只能稍览,站了片刻,便步履蹒跚坐回长椅上。
金鲡银鲡当自己耳塞,没听个仔细,可一人听错还行,两人皆错,恐怕错不在他们。
「小姐……你刚是说,你不回去?」金鲡想再度确认。
「嗯。」无双背靠圆鲛枕,脸上是淡淡的、任何事业提不起劲的神情。「我不想回图江城,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我腻了、烦了、再也不愿去沾。」
那种喝一口茶,吃一口饭,都得担心其中有毒的忐忑和提防,她不想要了。
她最不想要的,是在图江城的那个自己,浑身带刺、武装强烈,无法对谁推心置腹的自己。
反正,从她离开图江城,多数人便认为,她没机会再返回,如今只是顺了他们心意,也不会有谁在意她的落脚之处。
「小姐不回去……那,小姐要去哪?」
「我也还没细想,只是很确定,我不会图江。」
金鲡与银鲡面面相觑。
「你们还是可以回去,不用跟着我不可。」无双看出他们的迟疑。
「银鲡不放心小姐一个人。」
「金鲡也不放心……」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自个儿能照顾自己。」
「小姐是打算留在龙骸城吗?」银鲡再问。
无双沉思,好半晌,才摇摇头。
第十四章
「不一定,至少不会留在主城……我若不走,他也不肯回城,我占着这儿,反倒害他有家归不得。」无双仍是相同的淡然,只是说着说着,眉心烙上了细痕、浅浅的。
为了她,他连治眼疾的药都略过,不肯回龙骸城来吃,真傻,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小姐是指八龙子……」
「还能有谁呢?」无双连苦笑都藏得极好,不愿示人。「你们两个,空闲时,可以开始打包行囊,说不准……过几日便要走了。」
「这麽快?!小姐的行动仍不便哪」
「到哪都能修养,不是躺,就是卧,没什麽两样。」无双意兴阑珊。
「可是小姐……咱们要怎麽过活?出门在外,万事要靠自己……」银鲡仍心存不安。
回图江城,虽然日子战战兢兢,好歹也是主子,吃喝不愁只是吃喝进肚里的东西,有没有加料,不敢打包票。
「做个小生意,卖卖小玩意儿,能糊口便好,再不然待我痊癒,我就用这身功夫,去打打猎,捉些鱼虾,要卖要自食,应该都能过得去。」无双还没考虑得那般长远,随兴说说。
「我会熬洋草粥!」金鲡立刻扬手,自告奋勇。
银鲡则认真想了想,才道:「我会编长藻蓝。」
「那好,我们一边卖洋草粥,一边卖长藻蓝,再顺道卖渔获,就算生意不好,起码也不会三样同事都亏吧。我还能找块空地,教教鱼子龟孙打拳、练身体……」
无双勾勒的远景,好似已在眼前,而日後是否会遇上阻碍,或挫折,她压根没事先烦恼。
并非她过度单纯、乐观,只是相较于图江城,身体上的辛劳,远不及内心的复杂的算计、虚伪的应付,来得更累人。
安逸,是她此刻最渴望拥有的。
「总会找到不用提防着人,便能生存下去的方法,你们说是吧?」她对金鲡银鲡露出一抹浅笑。
隐约的期待,同时在金鲡和银鲡的心里,萌起来芽。
不用提防着人,便能生存下去……听来多简单,但对图江城长大的她们,是多难以想像的心愿,真的可能做到吗?
「至於摆摊的本钱,先找龙主借,赚了钱再还他,区区贝币,他应该不会吝於救急。」这一点,无双导师想得很精明。
「小姐,我们住到外城吧,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