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在她前额上轻轻一吻。“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等你对我的恨褪去。无论那段时间有多长,我会以这份合同作契约,一直养着你,给你最优渥的生活。你想创作也好,想休息也行,我会一直养着你,一直一直。”
他长长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因明了他的内心想法而发颤的身子,然后站起身来,扬手将帘子拉开,对着露台上的琉里道,“我跟席羚的事情谈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见琉里诧异地回过头来,他脸上突然露出微笑,“当然,如果你想留下陪司晋喝酒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cb公司(四)
宿醉的第二天,总是头疼。
司晋醒来时,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天花板绵软得像蛋糕。他用力按住脑袋,闭上眼睛,尝试着让神智清醒过来。
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依旧到会所去喝酒了,独自一人。是谁送他回来的?他记得他看见萧纪友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说“你喝醉了”。
真是的。让自己老板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了呢。他笑笑。
除了萧纪友外,他记得自己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但当然,不可能在那里见到她的——他这样告诉自己。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吧。
他摸着脑门,慢慢走出卧室,躺在外面客厅一隅的沙发上,却一眼瞥见地上有块小小的东西,像是被不小心遗落在此。
他捡起来,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子用的发夹。粉蓝色。他忽然记起来,有一个女孩子喜欢这样的颜色。
琉里的出现,并不是昨晚的一个梦。
最后一门课考完了,琉里觉得格外轻松。抱着书本和同学走出来,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无论如何,还是校园里的日子舒服愉快。对学生而言,校园外的世界,就是现实了。
正说着话,突然一辆保时捷向教学楼这边驶来,停在她们跟前。就像蓦然闯入校园中的现实。
车窗半开着,驾驶席上的人将手臂搭在窗上。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显然属于年轻男性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琉里没注意看,只觉得这车碍路,正拉着身旁同学打算走开,突然只听旁边的女生惊讶地“啊——”了一声。
她疑惑,然后听到车里的人微微倾过身子,那张脸便呈现在她面前。他说:“你把东西落在我家了。”
身旁女生的眼睛都睁圆了。琉里却怔怔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懂得动一下,仿佛被定型住一样。
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司晋本人了,而且就在前天晚上,她还跟萧纪友一起送过他回去,替他喂醒酒茶。但是那感觉都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也许在席羚身边,也许在杂志社,反正不在校园里。
校园是她所处的现实世界,司晋也好,席羚也好,他们的光环都没有映照到这里来呢。
却只见司晋轻轻抬了抬下巴,“还不上车吗?”然后伸出修长手臂,从里面推开车门。车门在她跟前打开,车厢内仿佛一个小小的世界,等待她沦陷。
她有刹那的失神。身旁的女同学却已经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这声音突然才让她回过神来,像拓荒而逃的小猎物一样,匆匆跟同学道别,来不及再看一眼她们诧异的脸色,便仓皇钻入车厢内。
司晋默契地,迅速驶离校园。
这教学楼离学校南门极近,疏忽便出了学校。已是傍晚,这南门外是有名的“食街”,沿路都是馆子。学生们三三两两围着餐桌吃饭聊天,好不惬意。有学生情侣们坐在精致的甜品店,橘色灯光映照下来,是年轻的脸孔。
琉里忽然想:司晋年少成名,但他其实也不过普通年轻人一个。但为何他总是这样忧郁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出校园区,往市区方向行去。
琉里垂下脑袋,任由自己的头发充当帘子遮挡两人之间的空间,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然后她透过头发缝隙,偷偷地看他。
还是那样英俊美好的男子。
她又不禁小鹿乱撞:他到学校里找我,是什么意思呢?只是单纯地还我一个发夹,说声谢谢?她的手指不禁微微捏成拳头,暗暗地下了决心:这次,我再也不会跟以前那样冒失了。她再也不是盼望着要跟偶像度过一夜,要留下美好记忆的少女了。
“那天谢谢你。”司晋突然开口,依旧专注于前方。
“啊……什么?”
“你送我回来。”
“那是……萧纪友。”
司晋笑笑:“那还好。”
琉里好奇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开车开得怎样,”他笑着看了她一眼,“估计不会太好?”
琉里红了脸,想想,又觉得他在开刷自己,说,“才不是。连我爸都夸我开车开得顺,连倒车都倒得很漂亮。”
“那倒要见识一下了。”
琉里突然意识到他的话有点调情的意味在,便不说话,假装看着窗外景色。
只听他又说,“那天谢谢你留下照顾我。”
琉里的眼睛还是看着外面的,心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嘴上依旧若无其事,“没有,我很快就走了。”
司晋便不说话,只是专注地驾车。
车子在喧嚣夜色中穿行,沿路驶过这城市的无数高楼大厦、各种设计怪异的建筑物,都是“现代艺术”的豪放笔触,又似一帧帧胶卷,都市影像在上面流连不已,却都不过是身外物,入不了车中这两人的心上。
两人都没说话,似乎都在想着什么事情。各自的事情。
好一会儿,琉里才开口,“那天……”她顿了顿,“你看上去很不开心呢。”
司晋转过脸看看她,微微一笑,“是啊,因为家里有点事。”
家里——
这是司晋第一次说到这个词,而且还是对自己这样的“陌生人”。——是的,无论曾经跟他的圈子和身体有过怎样的交集,从来没深入交谈过的两人(采访是算不上的),毕竟还是陌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