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厚根几乎用蔑视的眼神扫了扫她,当他看到她把钱塞进杯子里时,才知道这老婆子把他当作了什么人。他堂堂一个青云太爷,长期骄横着,哪受得了人家这般污辱,想发作,可是却怎么也发作不起来。想想也是的,谁叫你这般龌龊地坐着,而且跟前还摆一个纸杯作道具呢。罢了罢了,这样也好,他想,自己就像是一个解放前的地下工作者,人家越是看走了眼,越说明自己的工作做得隐蔽,做得到家呀!
正像一位哲人般思考着时,建设局大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小芳!正是萧小芳!
任厚根猛地站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工钱”没拿。他转过身,端起那只纸杯,里面白色的黄色的硬币已经不少了,像是装满了金子银子。任厚根用肥嘟嘟的手掌将纸杯口子封住,走到萧小芳身边,这时,但听得她身旁一位司机模样的青年道:“萧处长,我们正顺路,干脆我送你回去吧!”萧小芳笑道:“好啊,那我又沾光啦。”
任厚根见萧小芳钻进了轿车,便用一双小眼盯住后面的一辆出租车,急乎乎地挥手让它停下。进了车,对出租车司机道:“跟着前面那辆车走。”
前面那辆黑色轿车在南州城里拐了七八个弯。
任厚根坐的红色出租车也跟着拐了七八个弯。
萧小芳下车了,任厚根也跟着下车。出租车司机说:“十三块!”任厚根摸了了摸口袋,一时慌乱得竟摸不到钱了。这时,他忽然看到了手里握着的纸杯,便将一杯钱递给了司机。司机数了数,道:“刚好啊!”任厚根心不在焉,只是将目光对准前面走动着的身影。出了车子,他又想起司机说的话,不免有些奇怪:“刚好?他奶奶个嘣,竟然会凑得这么巧!”
半高跟皮鞋在水泥楼道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
任厚根装作是探亲访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跟着萧小芳上楼。
皮鞋的声音不响了。任厚根知道萧小芳已经到家门了,但他还是缓缓地跟上去,在萧小芳身旁停留了一下,看了看门牌,是403,接着又不紧不慢地继续上五楼。
任厚根站在五楼楼梯的拐角上驻足眺望,发现前面正好有一家个体旅店,与这栋楼房紧紧地挨着,特别是其中的一块更是往这边凸,凡乎就与这栋楼连在一起了。
“他奶奶的,真是天助我也!”任厚根赶忙下楼直奔那家旅店,老板见任厚根这副邋遢相,几乎又把他当作“丐帮”的人了。正在犹豫,任厚根开口道:“往那凸出来的那段也是客房吧?”店老板说:“是的。”任厚根道:“三楼的那间还空吗?”店老板说:“那间已经住了人了,要两天后再走,但一楼那间倒还空着的。”
任厚根道:“我不要一楼,就要三楼的。你和三楼的客人商量一下,把房间腾出来,我花两倍的钱包下来,而且要长住一段时间。”店老板还在犹豫,任厚根就从皮包里摸出厚厚的一沓人民币道:“我可以先付定金,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性。店老板马上应了下来,决定上去试试。他对三楼那间的客人说这间房里发现有白蚁什么的必须洒药,客人就高高兴兴地搬到一楼住了。
任厚根进了三楼那间客房后,站在窗户边往萧小芳家眺望了几分钟,然后拿出他专门在上海购买来的美国进口的望远镜,结果,萧小芳在客厅里吃一只鸭梨的画面就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又拿出一种可以与望远镜相连接的微型摄相机,拍了一段后放了放,他发现,摄相机镜头里录下的那只鸭梨也是同样地滋润和可爱。
任厚根又让服务员给他多准备几壶开水,多送些碗装康师傅快餐面以及浙江苍南生产的乡吧佬牌鸡腿等食物,开始了他艰韧不拔的工作。
开始几天,萧小芳家里不太有动静,她和小孩只是在晚上出现在客厅里,用罢晚饭,就到书房或卧室里去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客厅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像是个乡下来的。只见他手提着一只火腿,往客厅的角落里一放。萧小芳给来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就像是在问他什么事情。来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拿出一只红包来,递给萧小芳。萧小芳脸色变了,双方推来推去,后来萧小芳又严肃地和他说了些什么,对方很难为情地把红包收回去了。接着,来人又说了些什么,萧小芳又和他在客厅里推来推去,由于角度关系,看得不太清楚。然后,他们就走到门口,两人都在客厅里消失了。
任厚根忙将手里的工具都放到了床上,关上房门就急乎乎地下得楼来。外面的天色很暗,只有楼道上还有些灯光。任厚根到萧小芳家楼下时,他们还在慢慢地下楼。任厚根选了个阴暗的角落等他们,不久,两人的身影就出现了。萧小芳在后面送那人,那人的手里还是提着一只火腿。任厚根在心里暗暗地笑道:“真是个没用的人,连只火腿都送不进去。”
这时,任厚根惊奇地听那人道:“我小孩工作的事,请易书记一定帮助说句话。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任厚根奇怪的不是他说话的内容,而是他说话的口音,这口音不仅是青云口音,而且也带着浓浓的新盛味。任厚根是新盛片区黄盛镇南盛村人,他肯定,前来送礼的这位老兄,一定也是新盛片区某个乡镇的。
任厚根像个幽灵似地在花坛和树丛中躲躲闪闪,跟着他们俩,努力地听清他们在谈些什么。萧小芳道:“啊呀,表叔,你说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