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听见声音。
席绍文放下了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安,只是安静的等,他愿意相信,愿意盲从,愿意随她去哪里,只要她高兴。
他会一直等着她,直到她归来,带着笑容,带着全新的生机,带着与他相爱的心,她的痊愈,也是他的重生。
他们的爱情经历了太多波折,唯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拥有。唯有珍惜是保全爱情的唯一途径。即使有一天他们头发花白,她才从远方归来,他依旧会如同儒雅的清俊文人一般,道一声:“爱人,欢迎回家。”
艾甜住院的几天并不顺利,她变得暴躁,变得更加糊涂,蒋箬晨来看她,她看了整整一天才认出他,蒋箬晨都掉了眼泪,她那时候还安慰他:“别哭,箬晨,我很快就能好的。”
其实她自己都不信,她对自己失望,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自己的混沌。
直到叶江澜来看她,说要带她走,去他们曾经说好去的地方,阿联酋,那个有信仰,有物质,有精神的地方。
她那时很清醒,从踏上离开的道路开始她就变得清醒,似乎明白了自己开始找寻遗失的灵魂。她听话的吃药,听话的念叶江澜给她的《古兰经》。
她需要健康,需要心灵的寄托。她需要发泄,需要坚强。
她不与席绍文一起远行,是因为她知道,他们的伤痕都太深了,看到彼此就会提醒对方一切的一切,他们需要安静,需要在各自的世界痊愈,然后带着满心的热切,和全部的心意重新拥抱。叶江澜,她感谢他,他在危难时刻不计较的来带她走,他没有安慰她丧子之痛,而是一直勉励她:“小甜,一定会好起来。”
踏上阿联酋的土地的时刻,艾甜的心中仿佛有一个漂浮的羽毛,缓缓落下,尘埃落定。
他带她去迪拜,黄金的外壳,世界上唯一的七星级酒店。最辉煌的物质世界。而附近的许多的阿拉伯人不住高楼大厦,依旧愿意住最传统的帐篷。他们有着最纯洁的心灵与信仰,坚持着古老的朴素的衣着。艾甜跟着叶江澜去朝圣,他一直牵着她的手,远远的看到了清真寺,他们便磕着长头前行。
黄沙漫漫,落日长河,孤雁远去,心如明镜,万物可见。
艾甜本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此时却也成为了最虔诚的伊斯兰教徒,这里是她曾经临摹画作中的圣地,是她与最初爱人约定前往的异域他乡。
他们默默的祷告,超度逝去的故人,超度过往的云烟,快些随着时间的流淌,圆滑成不再伤人的石头,尽管有重量,却不至于伤人伤己。
他们住在一个当地的部落中,夜晚一起看繁星当空,叶江澜为她披上一件素色披肩,她长发飘逸在风中微扬。
“小甜,你记不记得,你年少的时候最喜欢顾城的诗句:‘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意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她刚刚吃完药有些困倦,看着星空,听着诗句更加迷惘:“是啊,那时候真的很喜欢顾城。”
叶江澜凝望着她,英俊的面庞上是不掩饰的爱慕:“你喜欢顾城的诗句,是因为你喜欢这诗句中态度。很多时候,你都是这样的,懦弱,胆小,不愿意开始,只为了怕结束的伤痛。对于我,你就是这样。你胆小不敢向我求证我是否爱你,我是否伤害了你的家人,以至于我们错过了。而之后,说实话,我不得不佩服席绍文一点,即使你后退,你害怕,你回避,他也从不松手,一直逼到你愿意直面爱情。”
“是啊,江澜哥哥一向是温柔的。而席绍文,是霸道的,有时候甚至我有些怕他。”
他摸摸她的脸颊,向对待一个迷路的小妹妹,纯粹的怜惜:“可是还真就只有斩断彼此的退路能绑住你,与你一世纠缠。我并不是怕席绍文,也并不觉得我的爱少于他的。可是从你们在一起,经历的那些纠缠,伤痛。我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可是我从未真的插入其中,因为你们紧密的就像是一体,彼此欢喜,彼此折磨。我嫉妒,也羡慕。”
“江澜哥哥。”
“小甜,你让我说完。你失去了惜惜的时候我和蒋箬晨从c市赶过来,艾叔叔说你们去了海边,我看到你们一起洒惜惜的骨灰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这一辈子,下一辈子,都会因为这些伤痛而爱的更加深刻。也许伤痛也是爱的催化剂,我们之间不也是因为遗憾而显得那么珍贵?所以我想让你明白,伤痛不怕,怕的是你没有坚强的心去面对。你有我,我是你永远的江澜哥哥,你有蒋箬晨,他是你永远的闺蜜损友,你有米斯和顾思念,她们比你的亲姐妹更亲,你有陈姨,你生惜惜大出血差点死掉,她那么大的年纪抽了三次血救活了你,这些你都知道,何况你还有艾叔叔和赵阿姨,你有这么多的挚爱亲朋。还有席绍文,这世界上数一数二爱你的人。你不能让我们失望。”
眼泪像是洗涤心灵尘垢的观音圣水,它不断的流出,落在月光中,闪闪发亮,艾甜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姑娘,委屈的哭泣:“江澜哥哥。”
他抱她在怀中,围紧她的披肩:“都会过去的小甜,就像这迪拜,这沙漠,这黄金,早晚都会随着时间而变成尘埃。没有什么过不去,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惜惜是个好孩子,他心疼你爱你,你不要让他失望。”
她埋在叶江澜的怀中痛哭,这个她爱了一整个青春的人,如同最初的模样,包容,温柔,如同突然回国带着她去哈尔滨看雪那样,只要她需要,他就会来到他的身边。
“我知道你是个傻姑娘,你爱上了席绍文,我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好。可是我知道,你会记得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也是爱情。对不对?”
她抽抽噎噎的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凉如水,异域他乡,她的心却回了家。
'20121205第五十五章,让我一个人躲一躲'
一个月后艾甜回到了c市,第二天就是席绍文三十三岁的生日,她并没有告诉他她会回来。
早晨六点钟,他果然从家里出发,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运动服,年轻好看,此时已经将近秋天,他一如既往的晨练。
他去晨练的时候,她回了家,为他做好早饭,都是他最爱吃的。
等席绍文回到家,她已经不见踪影。
席绍文看到餐桌上的佳肴就知道她回来了,又扮演了一次田螺姑娘。
他微笑许久才想起来吃早餐的事情,细细品味,全部吃光。她的回归,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家庭化,让他也觉得安定从容。
是谁说过,过去已过去,回忆不可追。
吃过饭之后他去开庭,是他接的法律援助案。
她就坐在旁听席上,看着她的爱人闪闪发光。
他带着助手从一旁进庭,出示了律师证,可是法警还是要搜身。而另一旁是检察官带着助理检察官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庭。
席绍文不置可否的先被搜了身然后面无表情的带着助理律师坐在了辩方位置上。在法官询问对于法庭组成有无异议的时候,席绍文朗声道:“辩护方有异议。”
审判长皱眉:“有什么异议?对哪些人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