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脸立刻红一阵白一阵,轻咳了两声,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芷儿啊,其实玛丽很疼你的!但是你也知道,玛丽一向有些贪玩嘛!我这辈子还没耍过债主的威风,所以——所以我就派人去向你逼债喽!”
我大惊:“啥!向我逼债的是你!”
丁书琪用力地搂住我:“别激动!”
一瞅丁书琪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前也没少向我逼债,感情你们这是家学渊源!”
从男爵大人一字字道:“别、激、动!龙、凤、胎!”
听见后三个字,我心一凛,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不激动。
玛丽夫人见我镇定下来,这才又美眯眯道:“后来我见你还钱还得挺快,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派人把郑眉给弄到了枫音学园,跟你住一块儿!”
“什么?郑眉是你弄来的?她、她是你的人?”我彻底糊涂了。
玛丽奶奶摇摇头:“她不算是我的人,她只是我的一粒棋子儿!郑眉从小就苦练钢琴,她的理想是考进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所以她叁加了2005年的克劳德亚州青少年钢琴比赛,但遗憾的是,那年孔达得了冠军,郑眉只是屈居第二。柯蒂斯音乐学院的教授希望孔达入校却被拒绝,郑眉就跑去找教授争取那个名额,谁知道教授表示——在看了孔达的表演之后,郑眉的演奏无法再打动他——就这样,郑眉去柯蒂斯进修的梦想破灭了,她因此而对孔达怀恨在心。我呢,恰好知道了这件事情,又知道你和孔达的关系,咳咳咳,比较亲密,所以我派人对郑眉说——想要报复呢,其实最好就是抢走仇人最心爱的东西,咳咳咳,那个,比如说,拆散某两个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啦……”
皱起眉头,我否定道:“不对啊,我记得那年得到第二的女孩不叫郑眉,她的长相也蛮……普通的!”
玛丽夫人又一抖手绢:“郑眉的父母离了婚,她后来改名字才叫郑眉。她原来的样貌的确很丑,那么丑的人怎么拆散别人嘛,我就给她安排了个全身整容手术!她现在的模样挺美吧,嘿嘿,我的杰作!”说完,她还得意地一扬下巴。
“美!美得很!”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往外挤:“那也就是说,她去英国看母亲其实也是你给安排的,那她的断手也是你给接上的?”
玛丽夫人一点头:“她虽然不是什么钢琴天才,但是实力也是不容小觑,那么有才华的一双手,如果断掉不就太可惜了?所以我就花了点钱,让人给她接上了呗!后来她不是还在王宫给你们演奏过吗?你自己也听到了,弹得不是挺好?”
定定地看着那个玩心大得令人发指的玛丽奶奶,我颤声问道:“那、那孔达呢?你是怎么对付他的?”
玛丽将头摇得跟个拔浪鼓似的:“没有,虽然我讨厌死了那个连中文都不会讲的维多利亚,虽然我一心拆散你和孔达,把你留给我乖孙,但我可没对付孔达!他自己坐上了去布拉格的列车,要去帮你找勾搭小枫私奔的臭小子徐谪,谁知道两列火车突然相撞发生了大爆炸,他就在那次的意外中失聪了,带他在欧洲巡演的教授也在得知消息后心脏病复发逝世了!”
失聪?
失聪!
听懂了这两个字,每吸一囗气,心脏都像被一根断裂的骨头硬生生地刺了进去,带着断茬的骨头在里面翻搅着,割得我两眼发黑、喉咙发甜。
孔达!
丁书琪紧紧地搂住我:“对不起,芷儿,我一直没告诉你!”
我慢慢地抬起头,过了好半天,茫然的视线才重新有了焦点。
看清那双染满歉意的眼睛,我的声音飘飘的:“你、你也知道?”
搂着我的那双大掌轻轻地颤了起来:“对不起,一开始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答应了孔达。后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越是喜欢你,就越是害怕失去……”
“所以从鳄鱼岛回来后,你一反常态,想方设法让我怀孕,就是要让孩子来拴住我!”汹涌的泪水漫在脸上,视线里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一个钢琴手没了听力,好比一个舞蹈演员没了双腿,从此再也没有前途可言!孔达觉得他以后再也不能帮我实现梦想,甚至不能给我一个安定的人生,所以他退缩了,他要跟我分手!对吧?”
泪水模糊中,视网膜上的那个影子沉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认为我在知道真相后,肯定不会原谅你的隐瞒,而会跑去找孔达,对吧?”喉头哽咽着,我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懂。
用两只手的拇指指尖轻柔地为我擦去泪痕,丁书琪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开囗:“芷儿,你很善良,如果你知道孔达是这种状况,而不是因为郑眉才背叛你,你一定会去找他、安慰他、鼓励他重新振作!”
我点点头:“你说的对啊,夫人,我的确会那么做!那么现在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你以为这就能阻挡我的脚步吗?”
丁书琪摇摇头:“我知道不能!不过,你自己从小就没了父亲,你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承受那样的遭遇!所以就算你走了,你也一定会回来!”
“是啊,你算得很准!”我苦笑着道:“你算准了一切,然后让我往里跳,是吧?那么,你有没有算到,其实我有可能早就知道一切呢?”
“什么?”祖、父、孙三人齐齐失声问道。
用满是伤痕的手臂抹去下巴上悬着的泪,我抬起头平静地说:“虽然无法肯定,但我知道孔达是出了意外。试问,如果不是因为严重的意外对他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他的外婆怎么会恨我入骨,看我站在大雨里一夜居然都不肯让我进门?我和孔达三岁相识,知他如我,你们以为我会相信他真的背叛了我?别说是一个郑眉,就是十个郑眉,一百个郑眉,我也并没放在眼里。”
丁书琪忍不住抢先问道:“那你怎么……”
“那我怎么装作相信的样子,不去纠缠他、不去哀求他、不去安慰他、不去鼓励他?”边说,我边转过脸去看向玫瑰窗,窗上的那一抹亮色可真像透着光的樱花花瓣——
“因为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他,然而他却始终都不肯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