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现。
慧能大悟,于是托邻人照顾母亲,动身到河北黄梅山禅宗五祖弘忍处求学禅法。
弘忍名动天下,弟子成群,他问慧能:“你是哪里人?到这里来干什么?”慧能说:“弟子是广东人,来此求学禅法是为了成佛。”
弘忍道:“广东南蛮怎么会成佛呢?”
慧能说:“人有南北之别,佛性如何会有南北之分呢?”
弘忍大奇,因此对慧能颇为看重。但考虑到他座下有一个叫神秀的弟子,在众弟子中很有威信,做衣钵传人的呼声很高,可根性不如慧能聪敏。弘忍若重用慧能,神秀必怒而加害。弘忍便派慧能去后院舂米。
几个月干下来,弘忍观察到慧能既有慧根,又能忍辱负重,便召集七百个门人宣布说:“你们各凭智慧,写一道偈呈给我看,谁能彻悟佛法,我将传法衣给他,他将成为禅宗的第六祖。”
当天晚上,上座神秀便在廊壁上留给卢珍画《楞伽变相》之处题偈道: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有尘埃。
第二天弘忍看见神秀的题偈,心中叹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那么空明定慧在哪里?”他召来弟子们说:“后代能依此修行,也就不会堕落了。”
然后,弘忍唤神秀人内室,说:“你作此偈,只到门前,尚未入门。凡夫俗子依此偈修行,不至堕落。但要觅天上菩提,此偈还没有找到定慧。你去思考几天,另觅新偈呈我。如能人得门来,我便将法衣传你。”
但神秀的偈已经体现了神秀本人的最高佛学修为,再也作不出能入门的新偈来。
慧能在后院舂米,听得大家谈论此事,叹道:“美则美矣,了却未了。”
有门人笑他:“你懂什么?竟口出诳言!”
这天晚上,慧能请寺中的张日用将他口述的偈题在廊壁上: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bsp;弘忍看见此偈,暗幸后继有人,深赞慧能根基聪正,但他不敢公开传法衣与慧能,怕势力雄厚的神秀因妒忌而与慧能为难。
便假作正色,斥责道:“此偈是谁所题?毕竟仍未见性!”
弘忍如此一说,神秀一党便毫不在意了。
到了晚上,弘忍独自一人来到碓坊。慧能正在舂米,弘忍问:“米白了吗?”
慧能说:“米白了。但没有筛过。”
弘忍以手杖在石碓上击了三下,掉头便走。
慧能心领神会。到了三更,他便潜入弘忍的禅堂。弘忍正在禅堂中盘膝坐着等他,见他来了,便道:“休要多礼,坐下。我先传你《金刚经》。《金刚经》的经文中,隐有一套‘大金刚无上神功’,修此功法可成金刚不坏之身。但只有心中空明,得定慧真法者才可修练。悟性越高,修练越深,涅檠前身是不损之身,涅檠后身是不腐之身。你听好了。”
“是。”慧能合十倾听。
传法之后,弘忍再传慧能法衣,然后嘱慧能趁夜离去,觅地修练“大金刚无上神功”。
慧能问:“师父,弟子当隐蔽何处?”
弘忍道:“逢怀且止,遇会且藏。”慧能连夜走了。
第二天,弘忍不再上堂讲法,有弟子惊问:“师父今日怎不讲功课了?”
弘忍道:“吾道行矣!以后不必再问了。”
众人惊道:“法衣传给谁了?”
弘忍道:“能者得。”言毕即不再言语。
众人互相询问,突然发现慧能不见了,且法号中有一能字,于是断定弘忍将禅门至上心法及掌门袈裟传与慧能了。于是,众人便向南追去。
几百人分路追赶,追了一两个月,不见慧能踪影。为主的一拨人追到了大庾岭。
大庚岭在江西大余和广东南雄交界处,又叫大余岭,为岭北岭南之交通要道。古岭道异常地崎岖险峻,山高路险,涧深林密。众人追到岭前,从岭上传来阵阵虎吼,胆小的已经怕了。正待上岭,适逢地震,一时山石乱滚,吓得众人再没有过岭的勇气,便退回河北去了。
有一位慧明和尚,不相信这就是天意,继续追入岭中,居然被他追到了慧能。慧明是南北朝陈宣帝之后裔,当过三品武将,性气粗豪,颇有勇力。慧能见他追来,便说:“慧明,你若想夺传法袈裟,我给你好了。”慧能得了《金钢经》真传,于这法衣之类的身外信物,并不十分看重。须知佛门宗师,思维修为若不能在经堂服人,便身披本门的传法袈裟又能慑众么?
慧明见慧能将传法袈裟给他,为他这宗师气度所动,忙道:“我不是来夺衣钵的。因为师父传法给你,想来你已得真传,希望你能对我指点一二。”
当时禅宗和尚中流行一种“看话禅”的研习思维的方式,犹如中世纪西方的神学院之经院哲学。很多话题为和尚们经常探讨,比如:“父母未生我以前,我在何处?是什么本来面目?”更有“念佛是谁?谁在念佛?”这一类玄问题。一般劳苦者谁去思考?
只有唐代的庙中,和尚们不愁吃喝吃饱了没事干,习武的拚命想武功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