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是一个能源基地建设的筹建机构,主任是一位高级政府官员,兼职,大腹便便,讲话鼻音很重,尾音很长。
主任赋予的职责就是把开发区的生死大权玩弄在股掌之间,特别是人事大权财政大权,刘春怡怀疑主任炯炯有神的目光是否认识自己,主任太离谱了,连两句话一个注视也懒得施舍,自己已经是提拔重用的处级干部,是最年轻的处级女干部之一,就自己的容貌在这儿一坐也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可是,这个自高自大的主任自始自终没有正眼瞧自己一眼,自己怀疑主任知道不知道这个新上任的财务副处长。
开发区的人事干部任命大会结束后,财务处召开了会议,财务处处长是一位老太太,不知是深度近视还是极度远视,架着一副眼睛,多数时间是转动眼睛绕过眼镜看世界,样子奇怪的让人忍俊不禁,刘春怡知道财务处奇怪的老太太,只是没有太多的交往,于是像小学生行注目礼一般,注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老处长伏在会议桌上,手里握着文件,目光在眼镜边上跳动,望着副科以上参加会议的干将,郑重宣布,财务处的常务工作由副处长刘春怡主持,刘春怡不相信自己的耳鼓,像是小时候互相说戏文玩开心一般,又像在苦闷无助时满脑子飘飞的幻觉一般的声音,是那样遥远魔幻又是那样近在咫尺清晰可见。
掌声响起来,经久不息,身边的王丽容碰了碰刘春怡,刘春怡站了起来,像是得到了神的帮助,做了即兴发言,字字玑珠,其实,领导发言不论说什么都是得体的,就是下一步工作的目标,谦虚是领导发扬风格,粗鲁是领导工作作风,大话是领导初步设想,吹牛是领导标榜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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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怡心中记挂着月儿,月儿临时叫田妈妈照看,三个多小时了,宝宝一定饿坏了。散会后,急急忙忙回家去,连办公室也顾不得回去,直窜下楼去,迎面就是生活服务部经理张文兵,笑呵呵的如同弥勒佛迎上来,就是公寓的事,要刘春怡去过目,有不合心意的地方,要马上改造。
刘春怡知道是顺路的事,张经理好重视,不要弗人心意,看看也好,下午就搬过去吧,和丁妈妈住在租来的房子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扫地出门的垃圾,还有什么留恋的。
张经理紧跟着下了楼,刘春怡正要抬腿急走,被一辆油黑呈亮的车子挡住了,张经理开了车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依然如同弥勒佛一般笑呵呵,说道:“刘处长,这是给你配的车子,司机小刘也是为您专门选配的。”
刘春怡心中好不适应,心还没有准备好,但不能说什么,按规定处级干部都是有车子的,处级干部都配公寓,至于车子的好坏,公寓的档次,全由身边的这个张经理安排,是好是坏也不得而知了,是第一次享受这个待遇。
公寓,刘春怡吃了一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国家干部的待遇也太奢侈了吧,干部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是干部的宗旨,看着豪华的公寓,心中不是滋味,这不是侵吞国家财产吗?翻过来一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孤陋寡闻,所有的公寓都是这个标准吧,自己也没有必要自作清高,还是接受国家的标准待遇吧。
刘春怡在张经理的陪同下,转了出来,客厅里,却多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核算科的王丽容,心中纳闷,怎么来了这这么多人呢,赶集呀,还是聚众抢劫?
“春怡姐,我们知道你要搬过来住,我们几个是过来帮忙的,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呢?”王丽容一个丫头片子模样,却是口齿伶俐,巴结领导周到入微。
刘春怡决定立即搬过来住,可爱的丁妈妈听了巫师的话,铁了心认定自己是祸害,眼看孙女儿留不住了,一并驱逐出去,如同消灭祸国殃民的妖精一般,毫不吝惜。
刘春怡痛心之余,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在王丽容等众人帮助下,离开了丁家租来的房子。别去,应该和可爱的不近人情的丁妈妈打声招呼,丁妈妈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张没有什么特色的脊背对着门外,刘春怡小心地说道:“妈妈,我要离开了,您要多保重。”
丁妈妈如同一座沙丘,纹丝不动,一头雪白的头发轻轻地飘起来,丝丝银白,刘春怡泪如泉涌,色彩斑斓的眼球顿时浸泡在横溢的苦水中,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丁妈妈青丝化作银丝,容易吗?
田妈妈追了出来,步履蹒跚,舞动手臂,沙哑着嗓子喊道:“闺女,如果外面不好住,就搬回来,好吗?闺女听见了吗?”
顿时,刘春怡的双眼被泪水迷惑了,喉咙里堵得慌,什么也说不出来,田妈妈的日子也不好过,比自己的经历好不了多少,心中酸苦,摸了一兜,囊中空空如也,羞涩不堪,只好伸出了手掌,被身边的王丽容看见了,知道处长的意思,摸了一叠钱,递给了刘春怡。
“田妈妈,拿着,算做房租吧,多多保重——”刘春怡担心泪流满面,急忙转身离去。
远去,依然回首,此刻,刘春怡多么想看一眼丁妈妈的身影,毕竟丁妈妈像亲妈妈一样在自己最伤心无助又生了孩子的时候照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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