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止了咀嚼,我听到了乐队的声音,有架子鼓还有萨克斯。吹奏起了《冲动的惩罚》,刀郎的,我有些意外。有人去世应该是很悲伤的事情,人们竟然还喜气洋洋的,我的胃口便不怎么好了。张维把一盘清炒百合推到我面前,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放进嘴里。不知道张维为什么点这道菜。百合,百年好合。都要彼此拥抱说再见了,弄这么个幽默而又讽刺的结局,真让人难过。
穿着写有欢迎光临四个大字的红马夹的服务生噌噌噌下楼了。不多一会儿就拿着三只小木碗吹着口哨回来了。他拿一只给另外一个服务生,转身朝我们的座位走来。
小姐,看你挺好奇的,这一只送给你,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服务生笑了,牙齿洁白。
谢谢。我有些意外地接过那只普通的小木碗。我举起寿碗,得意地冲张维笑。
世上还是女人俏啊!张维嘟哝了一句,怎么没人送我?
我冲他吐吐舌头,两个服务生都笑了。
走出餐馆的时候,我心情很好。明天张维就要走了。我也希望这只寿碗能给张维带来好运。这个小城,人们可以随意放鞭炮,红白喜事音乐掀天。它向我们展示着它温情脉脉的一面。张维将要去的那个大城市,就没有这么随意这么不协调了。那里的冬天也会比这儿冷很多。人们都正儿八经行色匆匆地生活着。
回到学校,和张维绕着校园一圈一圈地走。我们的脚步把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校园划分得有些凌乱。这样看上去,它就表里一致了。
在这儿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啊,张维老气横秋地叹口气。
别伤感嘛!你那么洒脱。我说的是气话。张维即使伤感,也不是因为我。
丫头,你什么时候会乖巧一点呢?伶牙俐齿,像只尖牙的小白鼠,会把人咬伤的。好哇,你骂我!我追赶着他。他在石子路上奔跑起来。我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却停下来了。等我走近了,他拿手指刮去我鼻翼上密密的汗珠,痒痒的,弄得我想打喷嚏。
18、华灯初上(2)
一个人正对我们走过来。芭蕉叶子一会儿挡住他的头一会儿挡住他的脚,看上去支离破碎的。是刘铭。
刘铭走过来,和张维握手,并朝我点点头。
张老师,恭喜恭喜啊!真是年轻有为。刘铭一笑,一双眼睛就成两条对称的细缝了。哪里,哪里。张维掏出一支烟并替刘铭点着。
听说明天就要走了?刘铭吸一口烟。
是的。
以后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朽的混不出个什么名堂的人啊!有空还是回学校看看。
刘书记你说笑了。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们这些前辈的。说实话,要离开学校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是那是。都是有感情的嘛。学校有没有给你安排个饯行宴?
不用了,谢谢领导关心。张维和刘铭再一次握手。
我就站在那儿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客套话。
这位是卓雅吧?你们中文系的?刘铭和张维的手分开的那一刻突然看了我一眼。这个老东西还记得我。我有些意外。
是的。张维替我回答。我就冲着刘铭甜甜地笑。刘铭,也明显地老了。
小张,你眼光不错。刘铭拍拍张维的肩。
我冲张维吐舌头。惹得他俩都笑了。
回张维宿舍的路上,我说刘铭这老头儿挺可爱的。张维不怀好意地笑了。是挺可爱的,人家夸过你嘛!我没说什么,本来想告诉他刘铭为什么认识我,还是打住了。每个人都有不光鲜的一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张维问我的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说瞎折腾呗。拿日本的宫廷小说《源氏物语》和中国的《红楼梦》比了比。一万字是没问题。
张维说,卓雅,你永远这么自信。我就是喜欢你的自信。
我笑了。其实我想听张维说我就是喜欢你。可他喜欢的,只是我的自信。拿他的浴袍去浴室洗澡,用他好闻的姬顺沐浴露,用他小巧的谭木匠梳子。我已经有些随便了。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我是这儿的女主人。我洗澡,张维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