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彦斌的男人,终是在她足够谨慎的夜,满身酒味儿的扑倒了她。她一辈子都记得,彦斌那双桃花眼,在那幽暗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带着怎样得逞的笑意,占据了她的身体。她一辈子都记得,彦斌那尖锐的笑声,和他那薄唇吐出的那句“彦子辰,你心里唯一剩下的女子,成了我的女人。”
小米的脑海刹那间闪过一双冷冷的眸子,她冰冷的手紧攥成拳,力道刹那间把指甲刺入了掌心,流下源源带黏的热源。她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疼,却敌不过唇瓣间浓浓的血腥。
当阳光穿过云层的时刻,我看见了小米满目的憎。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断颤抖着,我想抚上她的脸抹去她的憎,却是不敢伸手。因为我知道,这一刻,我也憎,憎恨那个叫彦斌的男人。小米被他欺凌的时候我无力阻止,只能选择闭上双眼,从心底发出的凉意遍布四肢百骸,却冰冻不住打着冷颤的身体,颤抖到骨骼发疼,颤抖到双手四肢没了丝毫力气……
我想到了那个词,报复。
我怔愣的抬首看向小米,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此刻正抑着头,看着窗外的天。她的嘴角慢慢上扬,上扬到与那张苍白的脸毫不相符的角度,她笑了,笑的冷酷,这个笑让我再次禁不住颤抖。尖锐的笑声开始飘浮在小小的空间,如笑到窒息,她喘息着,抱住了自己,脸上终是随着那笑声的终止落下了泪……
“彦子辰,与你虽不曾深交,你却早已在我心中根深蒂骨。相识一场,虽不曾多语,请允许我自认为与你相知过。曾经相识相知,足矣!”
我听到小米一字一顿的说,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那些字,是她深埋在心底的心意,她说出了口,那些心意便从此与她毫不相干。足矣……有些时候,纵然得到的不多,却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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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意外,小米成了那大公子彦斌的妾侍,虽不曾披红,可在这彦府中,这种头衔要扣在一个女人头上再容易不过。
小米麻木不仁给自己施着胭脂,她的脸上,再也不曾出现过笑颜。自那日后,她再也不像从前,无人之时,寂静之时独自抚着彦子辰曾用过的墨砚。那方墨砚被她用一把锁,锁入抽屉,而钥匙,淡漠的从她手中滑落,跌入那片她曾失足的湖,连浪花都不曾激起。
她依旧是个乖巧的女子,听话的妾侍。不多语不多事,不到彦斌眼前说三道四,那些丫环都说,这大少爷的第九个妾真是个专属丫环的性子,丝毫不敢惹是生非。这话小米没听到,我却是耳闻了。看着她们讽笑的脸,怒从心来,若是可以,我真想扇那多嘴的丫环两耳光子,那话那笑,足够刺激到我。
开始忘了在这儿看了多久,潜意识里我都开始选择遗忘尘封那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些朋友那些亲人。那儿,我在乎的人太多,在乎了,便想要他们身边存在着,就因为这样,局外人的感觉更是觉得可怕。
而这里,纵然害怕,却有小米陪着我。那是我的灵魂,这样的感觉,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了然,已开始适应过来。她的感受她的想法她的孤独,太过切实,我感同深受。这种感受,只属于自己,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小米是认命的。
她的表情不无这样诉说。可细心的人却也发现,不管这个府里的那些妻妾怎样争斗,却波及不到她。我只把这想像成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或者,是人家不屑与之争斗。她的日子好像过的波澜不惊,就为这些,不知不觉,那个小米恨之入骨的男人好像惭惭对她失去了兴致。
她在他们心目中,可有可无。
那方被沉淀下的心情,有如一池浑水,搁在那儿久了,里头的浑浊也会慢慢沉淀,水,便清了不少。
可那池水看上去清澈,却是经不起任何风浪的,就算一粒小小的石子,打下去,便乱了。
彦子辰毫无意外的把这池水也再度搅浑了。
一袭白袍,一匹白马,虽风尘仆仆,却依旧掩饰不住他眉宇间的英气。小米看到这样的彦子辰,嘴角扬了扬。他比以前更加成熟,笑容中还带丝温和,原来他过的好,没有自己他一样,过的好。
她的唇角终是没有扬到属于开心的弧度,眼眸中浮出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下去,如一昙死水。
没了以往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的自由他的自在渐渐回来,外面的世界何其之大,那样的世界是他的追寻,他追寻到了,他得到了,可是,当他看到乖驯垂着小脑袋站在彦斌身侧的小米时,他才惊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些失去,是怎样也无法弥补回来的。
第222章月影落下百合窗,花儿凋落为谁伤?
彦斌得逞的看着彦子辰逐渐冷凝的眉眼,笑容更大。他高兴的唤他痛恨一生的男人叫二弟,他知道,每唤一声,兴许就是在他心头上狠狠剐上一刀,这样的想法让他不得不心情大悦。
二弟,你的心头肉,成了我的妾,你所有的东西,我这做大哥的,将会一点点由你手中夺回。庶出便是庶出,彦家的所有,不管是财产还是目光,你这庶出的人又怎能夺去?
小米撇见彦斌眼中那鼓疯狂,心头不由一寒,却本能的把头低了低,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叹:彦子辰,你又何必回这里?
把酒言欢,都掩饰的极好。
彦斌问彦子辰会不会多呆些时日,彦子辰淡笑不语,这个地方,现在他连踏足的理由都没有了。他从来不知道,就算这个地方自己再怎么厌恶,有那个女子他还是会踏足,他得把她带走。
可是现在呢?他找不到踏足的理由。她成了他的妾,妾啊,噬心的字眼,而今却加以她的身上。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何还要回这个地方?
他心痛,意料之外的痛,仿若心爱的一部分被生生抽离般痛,不若娘亲离开、祖母离开般,却是痛到骨子里。他面上温和的笑,骨子里却是冷的,冷到扣住杯沿的手指不得不放下,他的手指摩挛着,像要以此来取得一点温度。
纱窗外月色朦胧,树木那斑驳的阴影落入彦子辰愈加迷朦的眼,境由心生,好一幅唯美的画面在他看来此刻却是苍凉到了极致。
彦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名为兴奋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饮酒后原本有些发红的脸上奇异出现孩子似的笑,怪异的咧开了嘴,他就像个夺回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最大的喜悦,便是建立在彦子辰的痛苦之上:或许你不知道,可是彦子辰,此刻,你的脸比那夜空月亮发出的光晕还要白,惨白到毫无血色。彦子辰,大哥实在是快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