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上回)
过了蓝天网吧向西走不多远,李慧珍停在一幢六层白楼前。
“我到了,上来坐坐吧,我们家人多热闹。”夜灯下,李慧珍嘴角带着笑。
我也还之以微笑,“有机会吧,今天太晚了。”
“那谢谢你……我们家是二单元303,欢迎随时来坐客。”
“好的,再见,”我看着李慧珍,“你上去了我就走。”
李慧珍欲言又止,站了片刻,说了声再见,转身上楼而去。
我等了一会儿,听楼道里并没传出尖叫声,相信她已经安全归家,便也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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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洁旅舍。
我在日记本上写到:“现在已是七月二十二日,星期日,农历六月初九。天亮后我要到荷花池一探。结果如何,回来再记。”
舒服地躺下。
望着沉默的天花板。
有所思。何所思?
一根思弦从脑顶钻出,慢慢升空,在白惨惨的吊灯上缠来绕去。当它将吊灯缠得漏不出光亮时,我睡着了。
睡梦中想着荷花池。那里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藏在凉亭的柱子后如醉如痴:水中央一位仙女凌波微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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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二日,天亮。
艳阳高照,气温并不很高,清风中尚有凉意。赵老板说中央电视台预报今日有大雨。
解放路上车水马龙。
行人中,爱美的女士,肥胖的男人们都打起了太阳伞。
我下了公交车,走向人民广场。
解放路的尽头是人民广场,人民广场南邻即荷花池。
因为是暑期,因为是星期日,因为是难得的好天气,人民广场上人民众多。男女老幼各有所乐。孩子们好玩,争抢着同伴和长辈们的玩意儿,三分钟不到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老人们玩得好,或垂钓池边,静坐如山,或将风筝放得比天还高,去触摸天堂中的友伴或配偶。
三人一群地高兴,两人一伙地和谐,四五十人凑到一起却凑不出正经的快乐。我快乐着他们的快乐,搜索着心中的老者。
市民文明程度越来越高,留胡子的老头越来越少。我穿行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又来至在荷花池边默默寻找。老头众多,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一个。
前年扩建后,荷花池中已经没有荷花。扩大后的荷花池也只有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大。晚报上曾刊登过一篇小学生作文,赞美荷花池,赞它大得一眼望不到边。很显然那作者是个很爱说谎却又相当有前途的孩子。
风中,黄绿色的池水一漾一漾,冲击着石岸。岸上对对青春男女靠着玉石栏杆勾肩搭背,临风私语,望水发情。有位胖胖的女孩,发情难抑,弃鞋抛袜,翻过栏杆,拉住男伴的胳膊,将肥嘟嘟白生生的脚丫伸进池水中过瘾。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忍不住暗笑:如果忽然从水中钻出一位任建大人,在肥足上狠狠咬一口,然后如野狼般窜到人民广场撒欢…….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只略笑了笑,心头的失落便涌上来,人海茫茫,我到何处找到目标呢?
忽然广场上一片大哗,人流向四外溃散。
西北天空如墨染。阳光变成了奇异的金色。
大雨将至,广场上的狼籍必然会被冲刷干净。干净的地方线索多还是脏乱的地方线索多呢?
我望着池心的凉亭,打定主意到那里去避雨。于是我逆着人流,手指滑过石栏,沿着石板路走向池心。石板下是根根石柱。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根石柱恰好建在地下世界的出口处会怎么样呢?
过了拱桥,便是凉亭。凉亭的格局是我最喜欢的样式,小时候写作文说它是当中一个尖,四个角向上翘,挂上破门帘,就是顶花轿。
很意外,亭中竟还有其他人,是两个人,背向我,一男一女,男老女少。女子身材修长,白衣雪帽,护士打扮。老者头发稀疏,梳成背头,坐在一台不锈钢“延生”牌轮椅上,伸出的手里揉着两个铁球,手指上带着两枚绿油油戒的子,腕上有块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