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夏,历时一百零三天的第三次南巡终于结束,回到久违的皇宫,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的缘故,我又病倒了。
大家对我这副病歪歪的样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我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便让喜喜去找了经常给我看病的王太医。
“格格,王太医来了......”喜喜撩开珠帘,躬身引王太医进来,信步走到我面前,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勉强睁开双眼,看了看向我请安的王太医,猛的咳嗽两声,才舒缓过来,忙道:“快快请起,又麻烦王太医了,喜喜,给王太医看茶!”说完,又掩唇咳了起来,喜喜为我抚背顺气。
王太医忙道不敢,欠身坐到我床前的圆凳上上,我伸出略显苍白枯瘦的手臂,看着王太医凝神静气,时而皱眉,时而叹气,良久,诊脉完毕,我收回手臂,王太医半天不语,仿佛在仔细斟酌如何向我汇报的样子,淡淡道:“王太医,但说无妨!”
王太医起身离坐,垂目拱手道:“格格,您的身子本就至阴至寒,却又劳累过度,郁结于心,才会导致现在的气血两亏,继而心胆虚怯,惊悸不安,头晕目眩,纳差乏力,失眠多梦,心悸气短的症状,奴才给您开个方子,只要持续服用,虽不能药到病除,总还能延缓发病。”
我让喜喜扶我起来,将年前老康头赐的翡翠镯子褪下塞到王太医手中,真心谢道:“有劳王太医了,喜喜,一会儿随王太医去拿方子煎药!”
王太医惶恐的推脱:“格格,使不得啊!奴才不敢当!”
我笑了笑:“都是自己人,别外道了,去开方子吧!”说完,将镯子硬塞到他的手中。
王太医见推脱不掉,也不再坚持,便欣然收下,临走之前,看了看喜喜,仿佛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挥手让喜喜先下去,王太医见喜喜退下,走到我面前不远处站下,直视我道:“奴才说句不当说的话,格格您的身体若再有个闪失,奴才也回天乏力了,而且......”
不知道王太医是何时离开的,我只是怔怔的望着有些陈旧的承尘出神,直到喜喜将药碗端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原本健康明朗的郭络罗风然硬是被我折腾得三天两头的生病。飒以前总说我是被林黛玉附体,那时的我总是哑然失笑,然后,大把大把的吃药......
我以为今生我可以摆脱那样的命运,却发现命运又给我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格格,晚上寒气重,您再加件衣裳......”喜喜在我身后焦急的呼喊,我停下脚步,任她一路小跑的追上,我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没点规矩!那么大声作甚,莫不是以为你家格格聋了?”见今晚夜色不错,本想出来透透气,却不想又被这个小丫头抓住了。
喜喜委屈的瞪我一眼:“还不是怕您凉着,晚上寒气太重,您自个儿的身子也不放在心上!”
我拢了拢披风,揶揄道:“知道了!管家婆!”
喜喜听我唤她管家婆,不依的跺跺脚,却终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已经是深秋了,紫禁城的天也愈发的凉了起来,老康头回来后不久便命胤择地建府邸。银子倒是没少拨,可惜却是分批发放,第一批到手的银子也就那么点,我便同胤商量可否买个现成的宅子,再加修缮。
这样,能省下不少的银子,我是知道胤多年后会有怎样坎坷困苦,能留一些应急总是好的!而且,我一直认为一个美好而温暖的家,不在乎它的大小,而是那里是否真的能给予你幸福与安心的人......
胤依旧微笑着点头说:“好!一切全凭然儿做主!只是,不要累到自己了......”我极力掩饰心底的酸涩,微笑着回应他。
因为帮胤策划设计府邸的一些细节,经常会同进同出,再加上南巡发生的事情,所以,紫禁城的八卦狗仔们又开始了大肆宣扬,胤还是知道了,我从未看过他那样愤怒的表情,总是纵容我爱护我的表哥,用双眼充血的看着我,声声狠厉,他问我为什么要欺骗他?他问为什么隐瞒他?他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只是沉默,然后还是沉默,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我不想伤害他!他不是彻辰,他是最疼我最爱我的表哥啊!胤见我低头沉默不语,终还是气恼的离去......
“格格,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了......”喜喜帮我整了整披风上的草屑,柔声道,我却怔怔的看着不远处一身宫装女子扑入一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