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抽噎着说:“格格,您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总是要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才肯罢休啊!您都不知道这两天奴婢们是怎么过来的,您自昏倒之后就开始发烧说胡话,奴婢想叫八阿哥,却又不敢违了您的意,只好硬挺着,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一烧起来,奴婢这心就七上八下,听着您又是哭又是喊,却怎么也叫不醒,奴婢当时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九阿哥和十阿哥来看您才发现您的异常,没敢惊扰皇上,所以没有找太医,只是找了京里的大夫,给您开了药,可是您却怎么也不肯吞咽,奴婢们都束手无策,后来......后来......”
喜喜这时停下来偷瞄了我一眼,我不置可否,才仿佛下了很大勇气,说:“后来,八阿哥终究还是来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终于给您喂了药,退了烧!奴婢这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格格,您怎么可以这样呢?您想吓死奴婢啊!”
喜喜嘟着小嘴埋怨的说,眼中的泪花却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我叹了口气,将喜喜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拍,口中却不迭的道歉。喜喜哭了好一会儿,才懊恼的拍拍额头,匆匆离开我的怀抱,跳起来道:“哎呀!奴婢该死!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忘记格格现在不能太过劳累,格格饿了吧?奴婢去给您做些吃的来,您再睡一会儿......”
说着一溜烟儿的向外跑去,看着喜喜那别别扭扭的走路姿势,想是腿早已跪麻了吧!
本想叫住她,却没有一丝力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便也由着她去了。喜喜走后,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梦中胤那张含笑带怒的脸,以及那句毫不留情的“即便我最爱的不是你!”
反反复复的冲击着我的内心最柔弱的地方,犹如毒蝎,刺你一口,痛,麻,胀,但怎也不及那深深的寒冷与无望。
最后,却终还是禁不住渐渐袭来的疲倦之意,又睡了过去......
掌灯时分,喜喜将我唤醒,脸上的泪痕早已洗干净,只有还红肿的杏仁眼证明曾哭过,见我醒来,笑了笑,转身将桌案上的白瓷碗端起来,喜喜小心翼翼的将碗端至我面前,用汤匙舀起凑到自己嘴边轻轻吹凉,才又小心翼翼的递到我面前,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笑道:“哪儿有那么金贵,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就要动手拿过来,却被喜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打掉,随即附送一大个白眼:“得了吧您!可歇着吧!一会儿再打翻了,还不是奴婢来收拾!”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拗不过她便也顺着了,喜喜这才笑眯眯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喂来,我头疼的抚额,这丫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像一个真正的姐姐那样可以气我,可以凶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思思缕缕的关怀与心疼。
一碗粥很快便见了底,喜喜又起身端了碗散发着浓重药味的碗盅,我下意识的皱眉,讨好的看向喜喜,可是那丫头对我可怜巴巴的表情视而不见,我见逃不过去,便也只好磨磨蹭蹭的一饮而尽,脸皱得快团成个包子了!
突然门口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我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喜喜,喜喜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收拾碗碟,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口,似自言自语的说:“看时辰,许是八阿哥来了吧?!这两日,爷下了朝都会先来看看,也不进来,只站在外面问些您的情况,想必,当日九阿哥和十阿哥突然来访也与爷有关吧!”
我低垂着头紧紧抓着被子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反应,可是,只有我知道,因为太过用力,手已痉挛,喜喜见我失神的坐在那里,想说什么,却终还是不忍,只好把收拾起的碗碟带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望着喜喜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酸的,苦的,涩的,无奈的,无力的,无望的,所有的感觉搀和在一起,扎在心底,梗在喉间,理不清,道不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门外时断时续的说话声才停止,喜喜再进来时,带进了满屋的寒气,边抖落身上的残雪边嘟囔道:“好大的雪啊!可是今年的初雪呢!不知道八爷什么时候才肯走,这都站了好些时候了呢!”
我一愣,下意识的侧头看向窗外,明知道看不到,却还是固执的想要看过去,一时间竟也不知要看的是雪,还是雪中的那个人?下雪了吗?是呵,已经入冬了呢!
喜喜服侍我躺下,看着喜喜满脸的不甘心又纠结的表情,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虽极力压制,但那份异样的感觉却如雨后春笋般不断的冒出来,终于逼得我不得不正视这个服侍了我多年,被我视作家人的女子,喜喜上前为我掖了掖被角,微微侧头看向门口,良久才又垂头丧气的转过头来,见我自始至终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神情慌乱的躲闪开,我的心一沉。
有人说,胤是这世上女人心中的一个劫,是呵!那样尊贵的身份,温柔的性格,俊美的容颜,以及那细致入微的体贴与忠贞不渝的痴情,都是那么容易让女人着迷心动,以至无法自控的沦陷,心甘情愿沉沦在他温柔的陷阱里,永不得翻身!
可是,所有人都只看到他人前的风光,又有谁能了解他予人背后的寂寥与落寞,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头背对喜喜,说:“让他回去吧!我累了!你也先退下吧!”
喜喜听到我这样说,顿了一下,才噌的一声起身向外跑去听着,听着有些凌乱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突然觉得很委屈,恶狠狠的用被子蒙住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已与这个世界隔绝,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