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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浮生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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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桶金 2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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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成终于在胡微微的忠诚和柔情前产生了严重的动摇,不但张不开口跟她说分手了,还经常被她感动得产生一种想要向她彻底缴械投降的冲动。然而在孙成的心里又有谁能够替代谢颖娜那坚如磐石的地位呢?总之他最近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很不快乐,按照范德刚的说法儿,无论是锅里的还是碗里的都让他忧心忡忡。其实,在取舍的大问题上他早就有了谱儿,剩下的就是怎样狠下心来跟胡微微挑明而已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和孙成一样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牛星茫。昨天,他刚把平生第一次靠出卖情报得来的五万元钱存进银行,方大林就火急火了的找上门来,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鼻骂道:“牛星茫,你丫也太黑了吧!弄张假文件来糊弄我,现在我们老总不干了,你说怎么办吧?”牛星茫没头没脑的挨了他十几分钟的臭骂之后,终于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方大林他们的老总按照他提供的假情报专门儿抽调精兵强将,奋战了好几个不眠之夜才把精心制出作的广告策划志在必得地拿给了汤米,谁料汤米看完摇着头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您的思路跟我明年的战略构想完全相反,看来我在更换新的合作伙伴的这件事上的做法一点儿都没有不妥之处。很遗憾,我们之间的合作要在今年的年底结束了!”气得老总回到公司就把方大林找去足足骂了俩多钟头,还不停的埋怨他给公司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

牛星茫知道这会儿已经是咬死口儿的时候了,反正双方的交易是在桌子底下进行的根本见不了光儿,因此也就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只要自己口儿正,那笔已经存到银行的钱就任谁也拿不走了。想到这儿他反倒镇定了下来,等方大林骂得差不多了,他忽然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闭嘴,歇菜吧!你丫不就是方大林吗?别老拿自个儿当斯大林使,差这么一个字,你就什么都不是!我管给你介绍对象还管帮你生孩子呀?你说那东西是假的就假的呀?我他妈还说是你事成了反过来讹我呢!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惹急了给你找个小报儿登上两小篇儿,你连现在的饭碗都得砸喽!”

原本怨气冲天的方大林还真让他突然的反击给震住了,他也怕这小子真把事给捅大了,连忙压住了火儿,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老牛,我吃了这么大亏,你怎么连几句牢骚都不许发呀!”

牛星茫一看他已经怂了,眼珠儿转了几转也就坡儿下驴的缓和了下来:“大林,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不论你那份文件是真是假,你们嘴里的肥肉都是叫孙成给叼走的,冤有头债有主的事,你们也别太好欺负喽!”方大林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个烟盒儿,一捏空了,沮丧的把它攥成一团儿扔到了墙角儿。牛星茫的话果然达到了转移目标的目的,其实方大林也就是来咋呼咋呼出出胸中的那口恶气的,他比谁都明白,花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这个古老而实用的道理,只不过是琢磨着恶心恶心一贯牛皮烘烘的牛星茫罢了。可一旦孙成带领人马抄了他们公司后路的仇恨被牛星芒提到了前面时,他的怨气也就自然而然的转移了方向。

牛星茫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连忙掏出自己的烟殷勤的递了过去说:“来,来,来!先抽根儿烟消消气儿,咱们虽然抢不回那块丢了的肥肉,但谁让咱手里还攥着孙成的另一条小辫子呢,撂倒他应该不算大事儿!”

方大林接过烟来点上就抽,听了他的话顿时感到很有兴趣,连忙抬起头问道:“怎么个茬儿,敢情您手里还憋着宝呢?”牛星茫得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咱憋的这个宝绝对能让孙成恶心一辈子!”方大林能在百十来号人的大公司当行政主管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琢磨着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帮老总出口恶气的话,也绝对不失为挽回信任的好机会。他的主意一打定,心里也就平静了下来,他吐出了嘴里的一缕烟雾朝牛星茫陪笑着说说:“得,刚才是兄弟我失态了,正好我带着公司的招待卡呢,咱现在就到你最喜欢的会馆去洗个澡去去晦气,顺便再聊聊整治孙成那兔崽子的事行不?”

牛星茫一听,自然是毫不推辞的满口答应,上了车后他突然想起了黑煞神似的威子,忍不住浑身发凉,不由得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连忙对方大林说:“哥们儿,不怕你笑话,整治孙成的事我出炮弹,你可得自己用炮打出去,他那小姘有几个哥们儿手太黑,我可扛不住!”方大林握着方向盘斜了他一眼轻蔑的说:“瞧你丫那点儿胆儿吧!”

胡微微真的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的冷落,自打要回了那笔欠帐之后,孙成虽然总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却不再有一点儿往日的热情了,一回到家虽然没有提出跟她分床睡觉,但却始终用不舒服为借口把她拒之于千里之外,不论她是哭是笑都在眉宇间带出一股明显的厌烦来。她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不摆平谢颖娜自己到手的幸福就要眼睁睁的失去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她现在实在害怕下班儿,因为一回到她那原本最向往,最留恋的家里面对孙成那温开水似的态度,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几经思索她决定和孙成好好的谈谈,在她的心目中那决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他不久前不是还很爱自己吗?不是还愿意听她整晚,整晚的枕着他的胳膊瞎唠叨吗?于是,她请了半天假后便提前离开公司,她要给今晚的谈话营造一个美好的氛围。

孙成把双脚放在桌子上,吊儿郎当的看着自己精心撰写的工作总结。虽然没有人要求他这么作,但他还是费了很大的劲儿写出了它,不这样他真不知道在一个个漫长的夜晚应该如何面对胡微微那充满期盼甚至是哀求的目光。其实他对那个曾经以作他的女人为荣的女孩儿也很喜欢,越是要挑明分手的时候他越觉得自己脆弱,所以这个本该在出差回来就点透的话题已经被他再一再二的推迟了。虽然谢颖娜从没有催促甚至连提都没再提过这个敏感的话题,可他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对他们三个人都是深深的伤害。想到这里他扔掉了手里那份点灯熬油才写成的总结,站起身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个脸,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命令道:“孙成,你要是个爷们儿的话,今儿晚上你就和胡微微谈透了,你老大不小的了总应该懂得什么叫长痛不如短痛吧?”

当天晚上,孙成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进了家门,胡微微居然一扫愁容满面春风的迎接了他。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孙成注意到屋里那几个因为这段的冷和平而闲置了很久的花瓶里都插上了鲜艳的红玫瑰。最近已经因为主人无心打扫而有些凌乱的房间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到处都荡漾着温馨的气氛。“看什么,你自己的家难道不认识了?”:胡微微笑着问。

孙成看了她一眼,忽然感到她刚才那一笑其实很美,便由衷的对她说:“今天屋里真温馨,你也很漂亮!”孙成脱掉大衣坐在了沙发上,胡微微笑吟吟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了另外一个沙发上。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由胡微微主动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在灯光下,她那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闪动着一种仿佛在流动着的光彩,她指了指孙成面前的茶杯柔声道:“怎么?连我倒的茶都不愿意喝了,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孙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连忙像想要弥补什么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发窘的想要解释:“微微你别误会,我其实…….”他的话被胡微微眼睛里那些滚动着透明液体给阻止住了,他知道那叫眼泪,而且明白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爱哭的女人强忍着它时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胡微微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却跟它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带着满面的泪水却依然笑着说:“你先别说话,最近能和你聊天儿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今天听我讲讲自己好吗?”

孙成根本无法拒绝她这样的请求,点上了烟,慢慢的抽着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她肯定的答复。胡微微仍然保持着那带着泪水的微笑幽幽的说道:“我的家住在一个你怎么也想不到的山村里,那里无论是到镇上还是去距离算是最近的其他村子都要走上几十里的山路。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因为家里太穷,我的两个哥哥直到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最后按照我们那儿的风俗父母要拿我去给大哥换亲,我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记得那时候我很害怕,好几次都准备一死了之,可一想到父母也是出于不得已就都没死成。”

孙成听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以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哪里知道她讲述的这些就发生在现实生活当中,他感到心头一热,鼻子很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眼睛的视线也被一种突然涌出的透明液体给占据了。

“换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知道了我要嫁的人叫魏平,大家都管他叫威子,是个好小伙子。他在邻村也有个相好的姑娘,可那姑娘家表示非要拿出五千块彩礼才能定亲,这对于我们那儿来说绝对是一个吓死人的数字呀。有一天,我们在村后的小山包上碰见了,他主动叫住了我。说了一会儿话才闹明白,我俩的目的一样,都是去请求对方退掉这门亲事的。只不过他是为了心上人,我却仅仅是因为想找个自己可意的人。”

说到这个裉结儿上,她不好意思的朝孙成笑了笑,孙成却已经暂时沉浸在了她所讲述的那个遥远的故事里,看见她笑就也笑了笑表示自己很愿意听下去。

“我们俩当然都作不了这样的主,商量了很久也没结果。最后威子告诉我他要去北京,挣够了钱就回来娶他的心上人。我那时候只是在画片上或是放映队演的纪录片里见过北京,知道北京有个天安门,谁当了主席就可以站到上边。想想威子一跑家里准又给我另外找个婆家,没准还是个瘸子拐子的,心里又害怕起来,只好央求他带我一起到北京去挣钱,想着挣够了钱给两个哥哥都娶上嫂子,家里就不会逼我嫁人了。”讲到这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村后的那个小山包上。孙成听她的话嘎然而止,情不自禁的问道:“后来呢?”

胡微微被他从幻觉中叫了回来,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我按照他教的法子从乡派出所办出了身份证,一块儿用着他借来的钱来到了北京,我给人家当保姆,当小时工,还帮人家小老板卖过水果。威子有一身好功夫,很快就在保安队里混上了小队长。就这样我们就在北京站住了脚,可挣的钱离我们的目标却仍旧很远。从那儿以后,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回过家,我真的宁愿死在北京都不想再回那儿了,家乡变成了我心里噩梦一样的地方,我真的想留在北京,找个我爱的男人。好不容易我遇到了你,从跟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发誓死也不离开你了。因为你给了我从没有过的感觉,让我感到了幸福和希望。”说到这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孙成恳求道:“求你别离开我,虽然我没有谢颖娜那么漂亮,也不如人家能干,可我一定对你好,如果有机会让我替你去死我都心甘情愿绝对不会犹豫一下!”

孙成语塞了,他虽然不明白她家既然有吴圆通这么个位高权重,动动嘴就能让人发财的好亲戚,为什么竟然能穷到那个地步。但当他想起了一句俗话“皇上还有两门子穷亲戚”时心里也就释然了。在遇到谢颖娜之前,他一直把胡微微定位在同居女友的位置上,虽然后来曾经动过想娶她的念头也仅仅是浮光掠影的一闪念而已。倒是这几天他才隐隐的察觉自己对这个准备分手的女孩子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虽然每一次都赶紧压制住这个苗头儿,但它却一直处在若有若无的状态,没有办法彻底的根除。他最爱标榜自己是至情至性的人了,可这一回他却真的为了大难,嘬了一个天大的瘪子。顿时连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心里乱得跟一团麻没有任何区别了。但不论怎样这个女孩子是自己的女朋友,俩人目前正处于同居的状态这是一个颠扑不灭的事实,眼下这个随时会出人命的状况下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准备硬起头皮让谢颖娜再稍微等等,假以时日准能找到一个尽量不伤害胡微微的办法来。再说要真到了她把自己给缠急了时候也许事情反倒好办了。人家有些夫妻不是结婚那么多年还能离婚吗,反正谁也没卖给谁!孙成自己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其实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缴械投降的前奏,是自欺其人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当夜,胡微微枕着孙成的胳膊幸福的浑身颤抖得像得了重病一样,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又一次挽救了自己的幸福,自己深爱的男人终于又心甘情愿的躺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决定彻底保卫自己已经取得的胜利果实,不论是磕头下跪还是刀兵相见她都要尽快的和谢颖娜就这个问题进行正面接触,她就不信自己这种给了荆轲马上就能去刺秦王的决心会输给同样是血肉之躯的谢颖娜。她忽然又改了主意,决心先弄清孙成和谢颖娜之间到底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她知道自己没有跟谢颖娜周旋的余地和本领,非要一击得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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