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毕竟是她一手布置,只可惜至今还没来得及住进去。
陆子茵要陪她上去,她说:“我就上去看看,一会就下来,出不了事。”
她乘电梯上楼,用钥匙开门。门一打开,铺面而来徐徐的风,不知是不是婚礼前一天太匆忙,竟然连客厅的窗户都忘记关。
她几步走进去,全然没注意玄关处脚下的男士皮鞋。她用指尖一抹,窗台下面果然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一缕风回旋吹进来,夹着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气,扑在人身上发寒。
她叹了口气,新房布置了大半个月,还未及用,便已经蒙尘。
转过身,打算去厨房拿抹布来擦一擦,突然有人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她,她一怔,窗台上的风将那人身上的气息吹过来,凉凉的拂在她脸上,那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清新的薄荷香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所以放心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让他揽入怀中。
他用手撩开她被风吹散了的鬓发,然后伸手,关上了窗子。那嗖嗖的钻进衣袖里面的凉凉的感觉不见了,她转过身,缓缓抱住他的腰,把脸藏在他温暖的怀里。
陆子鸣低下头,亲吻她颈后的那一截白皙脆弱的肌肤。他一直还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他从卧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她站在窗台下,只穿一条单薄的连衣裙,肩上拢一件针织披肩,孤伶伶的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风把她的长发全吹乱了,一缕一缕的全都勾动着他的心,眼看她肩上的披肩就要滑下来,他也没想什么,已经箭步上去,拥住了她。
他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她乖巧的不可思议,一动不动,静静的倚靠着他。这片刻的安宁,让他觉得喧嚣了多日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停靠的理由。
她一定是觉得冷,在他怀里还微微的颤抖,缩着脖子,像只可怜兮兮的猫。他伸手关上窗子,她转过身来,轻轻的抱住他,他没有犹豫什么,已经俯下身来吻住她。
她又惊又怯的闭上眼睛,他温凉的薄唇在触到那熟悉的柔软双唇时,不自觉的就乱了呼吸。他觉得没法控制,碰到她,他总是无法自控,唇骤然火热,吻愈来愈深,分开时,两个人都无法呼吸,只是胸膛起伏不定的望着彼此。
他才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刻意的避开她,还是无法停止这种吸引的沉溺。就像中了邪似的,一边气恼着她的隐瞒,一边又忍不住的想要关心她。
景瑞在楼下久等雷允晴不见,于是将陆子茵留在车内,亲自上楼去找。七楼b座的门开着,从门缝里能看见客厅一半的光景,陆子鸣拥着雷允晴,站在窗边不知在说什么。
景瑞看了一眼,却像猜透了什么似的,一声不吭又下楼去,硬是把一头雾水的陆子茵载回了家。
那天后雷允晴的心情似乎就好起来,脸上常常能看得见微笑。虽然陆子鸣常常还是回来的晚,但事先都会打电话。有时她兴致好,还会进厨房跟柳嫂学做菜,陆子茵看她精神好起来,也常常拉她出去到附近的公园走走。
有一次陆子鸣正好下班回来,碰见她们出门,于是主动请缨做司机,送她们过去。他牵着她的手在卵石铺就的道路上缓慢行走,碰到一个哭着鼻子的小女孩跑过来,抱着雷允晴的小腿一直哭。
孩子哭的鼻涕都出来了,擦在她的裤子上,她也没嫌脏,反而蹲下来,极具耐心的哄着那个孩子。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似乎是和妈妈走丢了,后来他们辗转找到了公园的广播室,帮小女孩和焦急的母亲联系上。原来她妈妈不过上个卫生间的功夫,这孩子就跑远了。
那位母亲再三感谢,陆子鸣一边拉着雷允晴,一边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原来养个孩子这么麻烦。”
她笑,看着那对母女离去的背影说:“可是女孩子多可爱啊,怎么打扮怎么好看。”
那个哭的鼻涕眼泪都抹在脸上的小女孩他是真没看出可爱来,不过却自信满满的说:“将来我们的孩子肯定特别可爱。妈妈是美人胚子,老爸又这样英俊潇洒,怎么遗传也不至于丑了去了。”
她笑了,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天下最漂亮的孩子。怀中胎儿不知不觉已经孕育了四个月了,经历了这么多辛苦,连她自己,也开始越来越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世。
晚上他回到卧室,雷允晴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这段时间她胃口好了很多,也嗜睡,常常八九点钟就开始犯困,但是半夜又总被噩梦惊醒,有时还伴随着抽筋,那情景总是吓出他一身冷汗,让他睡在她身边,也感觉到惊心动魄。
但此刻她睡得很安稳,眉目安详,脸上有着别样的光辉,也许那是母性的温柔,安详平和,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
最近她常常走神,一个人坐着,也会不知不觉就发呆。他总觉得她心里似乎还藏着什么事,可他们才刚刚好转,他不愿再带给她压力。母子平安,现世安稳,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
他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抚摸,又慢慢移到她的小腹。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孩子是男是女,但是他有感觉,他是个健康的孩子。
雷允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子鸣,早点睡吧。”
他坐过去,搂住她,说:“囡囡,我刚才在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她笑了,脸上一红:“这么早就……不是还要问过奶奶的意思。”
在陆家一向是老太太最大,陆子鸣、陆子扬、陆子茵三个孩子的名字都是老太太取的,陆家的第一个重孙,自然也得先问过老太太意思。
他微笑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嗯,虽然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想好了一个不错的名字。”
她不想扫他的兴,于是顺着问下去:“什么名字?”
“陆为晴。”
他可以感觉到她脸上猛的一怔,随即流露出一些既欢欣又羞涩的表情来。
“什么名字,古古怪怪的。”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听的。”
虽然孩子不是在他身上,不过等待一条新生命孕育的过程,他和她同样兴奋,且倍受煎熬。
夜晚,雷允晴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不同的是,这次血腥的气味更加迫近,萦绕在她鼻端。她明知道是梦,可是挣不脱,手心上的鲜血越来越多,缠绕着她,几乎将她逼得窒息。
她在黑暗里一下子坐起来,满头冷汗,大口大口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