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燎亮天际,穿破苍穹,数九寒天中,和着飘落的雪花,相斥相伴地熊熊燃烧。
这是一场惩戒性十足的盛宴,而火,正是这场盛宴的推波助澜者。
院子很空旷,大而深,在院子四周长满了被白雪覆盖住的柏松,下面则是一排排绕成圆形的花圃,不过由于几近深冬,花圃中的花草大都已经枯萎烂根,和着泥土,沉睡在了冬季的白色大被中。
院子中央此时竖着一座木制的高台,在高台的底部四周围,堆满了已经被点燃了的干柴稻草,火烧的很旺,不时地发出咯咯嗒嗒恐怖的爆裂声。
夜已经很深了,火很旺,照亮了围在高台下所有人的脸,有同情,有严肃,有惋惜,当然同时不乏嘲笑,阴冷和得意。人们表情不一,却同时都是为了此时被绑在高台上,浑身被打的几乎衣不蔽体的男人而表现出来的。
男人垂着头,一头乌溜溜的黑发耷拉在了额头上,没有一丝丝的挣扎反抗,好像已经奄奄一息了,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此刻是何种的表情,更没有人知道此时男人的内心都在想些什么。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人想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因为他们可毫不关心这些东西。即使是那些怜悯惋惜者,他们也许会同情高台上的男子,却不会有人会因为自己同情了对方就会给予他自己全部的情感的,因为,对方不过只是老爷一时贪杯和一个婊子所生的遗腹子!而且还是那种想要弑兄杀嫂以获族长之位的篡位罪人!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孽障东西!你喂你嫂子到底吃的是什么毒药?”一个老者气得浑身打着颤,一张老嘴就像是可以漏风似地,不时的就会有一股雾气从他嘴里喷出来。
在场的人虽然很多,却没有人说话,静谧的气氛显得很是诡异。
“呵呵!”
就在众人以为高台上的男人已经被不断向上冒的黑烟熏死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笑了一声出来,声音中没有悲伤,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想要挣扎的意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淡,平淡的足以让人感到畏惧的笑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脸色同时为之一沉。
刚才说话的老者也是眉头一跳,斥道:“孽障!你笑什么!快说,你喂的你嫂子到底吃的什么毒药!”
“毒药吗?呵呵!你猜,我会告诉你吗?”男人笑了笑,将头抬了起来,高傲却又不失镇定。张开双眼,他静静地看着台下的所有人,而台下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这双明亮而又不乏魅力的眼睛所震撼住了,一时,畏缩的念头渐渐在所有人的心头悄然形成。
“你!孽障!”老者气得胡子直往上翘,两只眼睛更像是会喷火似地,恨不得现在就将台上的男子给生吞活剥了。
“呵呵!您老别生气呀!我说我说,这还不行吗?”高台上的男人轻声笑了笑,又将那双好看的眼睛闭了起来,口中缓缓道,“嫂嫂身怀六甲,当然得吃些安胎养血的药,所以,我给她炖了一碗黄芩汤,清热安胎,您说,我说的有错吗?”
“混账!大错特错!”听到男子这样一说,老者反而勃然大怒,“你一个门外汉有什么资格做医生私自给别人抓药!别忘了,你只是我们张家的寄生虫,假借了我们张家的姓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学习我们张家的医药学!哼!你刚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罢了,别想糊弄我!我再问你一遍,你给你的嫂子到底吃的是什么毒药!”
“呵呵!既然你说我糊弄你,那我也没有办法,您尽管将我烧死得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吗?”男人微微笑着,显得有气无力,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了。
是啊!自己会在乎眼前的这一切吗?
离家出走多年,都快把这个原本叫做家的地方给忘了,如果不是因为路过这里给一个病人治病,方巧听说嫂嫂怀孕了,自己会回到这个不欢迎自己的地方吗?
他不禁一阵苦笑,原来这些人到现在都想置自己于死地啊!要让他们消除心理上的芥蒂就真得有这么难吗?他不懂,也不想懂而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
婊子所生的遗腹子多么讽刺的一个称谓!伴着这个称谓,自己活了十九年,估计现在都没有人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吧?不过想想也是,不仅仅是别人,就算是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无论自己如何的努力,多么的想要证明自己,没有人会在意的,他们甚至会认为这是一种亵渎,一种罪过!
作为家族的寄生虫,该做的事就是服从,像一条狗似地服从,只有主人高兴了,你才可以吃饭,而主人生气时,等候你的只有皮肉之苦。
他已经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才离家出走,可是,他们却仍然没有放过自己,也许死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吧。
“孽障!”老者再次骂出一句,“给我烧,烧死这个畜生!”显然,老者发怒了,眉头一挤,浑身就像是在筛糠似地。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无比,看上去也就是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子突然跑了过来,嘴中大呼:“二老爷,大少爷已经将大少奶奶医好了!大少奶奶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