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地在数学考试中史无前例地拿了60分。我亲吻了母亲那张明媚似春光的笑脸,紧紧贴着母亲脸庞,仿佛感觉母亲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将我搂进胸怀,取出梳子帮我梳理犹如鸟窝儿的头。
(4)
真有人在为我梳头。头发系着身上万千神经,有几条神经敏感地抽搐了下。回首,竟是酸枣儿。
“牛儿姐,我爹在厨房哭。”酸枣儿说。
我正想问为啥,村长红着眼出来了,故意嚷嚷:“这鬼烟子,熏得人睁不开眼……”但厨房根本没燃火,那来的烟呢?我向枣儿眯眯眼,捧起母亲骨灰递给村长:
“赵叔,我没骗你吧?你看,我妈在生你气呢。”
村长像大臣迎接圣旨,忽然做了个将马蹄袖左右拂扫的动作,抢步上前,单腿打千,双手虔敬地接过了母亲的骨灰,目光便像冰凌冻住大地久久地凝在了像片上。俄顷,双手开始剧烈颤抖,双目犹如生气的大海,汹涌翻滚……持续了大约两分钟,“海潮”退了,手也不抖了,一切恢复如常。他说:
“哦,这就是你母亲。”
这?##辉谘傻目谖橇钗曳浅7锤校乙话汛哟宄な掷锒峁盖坠腔遥甙咭趵淅涞毓距剑骸扒颇隳撬嫫に频氖郑灰盐夷盖酌嗔恕2痪褪歉龃宄ぢ穑猩读瞬黄稹?
村长一点儿不为我刻薄的语言生气,忽然扭头:
“枣儿烧火,今早我们炒肉煮麦圪塔吃。”
酸枣儿目瞪口呆,像被吓着了。俄顷,一头冲向厨房,欢天喜地地嚷起来:
“哦!吃肉喽,吃山猪肉喽,吃麦圪塔喽……”
“就在这儿吃!我去洗肉。”村长口气不容辩驳。我没看他表情,昂首迈出木斗,阔步走到枣树前,回了一句:
“稀罕!”
“回来!”
不回咋了,敢把我吃了不成?我坚定地向外走。突然,村长像一股旋风,倏地就到了我面前,手里还握了枚手榴弹。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退几步,才发觉是我买来送他却放在枣树下的那瓶酒。他和颜悦色,说:
“要走,就把它拿回去。”
“不!”我脖子一拧,“就不!你咋不去把悄悄送我的东西搬回来?”
“怎又讲蛮?对你说了,村里绝不可能拿得出一粒粮食!”
村长说着,将酒瓶递到我跟前,又说,“一瓶酒换一餐饭不亏不赚,不吃饭就得带走,否则我就将它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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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瀑(6)
才把酒和一个罐头装进挎包,突闻一声糯巴巴的“闺女”,知道是朱三娘驾到,叫苦不迭的同时迅速做出反应,抓抢柜台上余下的午餐肉——晚了,朱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将罐头抓到手放入怀了。
血瀑(7)
第五章天地苍凉
(1)
凌夹雪,半个月。冰雪已经住扎了一个多月,还不见撤退的意思。想想,父亲可能真去逝了,不然母亲不会带着我亡命逃奔他乡,姐姐也可能在幼儿园那场人间惨剧中遭难,便不再有精神走村串户,反正人家也不理我。成天无所事事,恍恍惚惚宛如置身一个混沌的恶梦里,昏昏然难睡亦难醒,醒来又大多坐在一旁发呆,或者岂有此理地生自己一阵闷气,躺在床上又感到十分恐惧,特别想歇嘶底里嚎叫几声,然后一拳洞穿墙壁,但始终没有鼓得起勇气实现这种自残的欲望。
汤灿高呼着篡改的口号: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切来了。所以必须有福同享……大揩我的油,天天邀盛凡来我寝室聊天,打扑克,木炭大根大节放,红薯大个大个吃,一点儿不心疼。寒假一放就像大姑娘一样关在屋里不知在写划啥的花飞谢,终是耐不住寒冷,时而也过来暖暖手,有时也心不在焉地参与一下牌局。盛凡和汤灿回家去过两天,想来家里也不是那么好过,或者说不怎么受欢迎,又恋恋不舍地赶回来了。汤灿还带回一个只令我一个人吃惊的消息——焦书记被白麻子打了。
“他妈的我晓得个卵,县公安局来电话勒令我抓她,说他们初二来押人……狗日些又不说个子丑寅卯……”
夏红云搂着郭叔和黄叔又哇地大哭起来,黄叔和郭叔扳开她手,没有任何安慰的动作和语言就进屋了。刹那,街面上又只见滑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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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夜幕垂下来了。
年夜饭吃了。
村子布满疲倦,静谧得要命。
没有爆竹声响,没有孩童嬉戏,没有狗吠。黑暗铺天盖地无边无际,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凄厉的寒风发出的呜呜声,仿佛风才是这天地夹缝中被挤出的惟一有着生命的精灵,在众生受到摧残下依旧保持着自己独到的个性。
我知道了沈部长为啥要抓夏红云。
父亲死后,夏红云没了任何经济来源,公社发的5元钱购买了粮食就只剩一块多钱,油盐都不够。女孩儿家总不能像男人那样“捉襟见肘”,灵机一动,便利用我给她的十元钱去黄阳车站堵截卖生漆籽的人,然后倒手转卖给孙老三赚点儿差价。孙老三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有货尽管给他,他是一个讲江湖道义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出了事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个人顶,决不牵连她。然后诡秘地对她说,不要看他现在一副穷酸,他父辈以上可是黄阳府第一大富,可惜他父亲闹革命,当了八路军团长时光荣牺牲了云云。
可孙老三被逮住后竟像一条恶狗,反咬一口说夏红云是主谋,黄阳公安局随即扑龙爪抓捕夏红云,但刚踏进关口就被关伯伯一通臭骂给挡回去了。关伯伯让跳跳去喊我,一是要我来和他过年,二也是想让我把这事转告夏红云。关伯伯原以为,黄阳公安局在未查清事实真相之前是不会通知卧龙公安局的,因为他已告知来人,孙老三本人在解放前曾任国民党黄阳保安团中队长,是一个真正的祸国殃民的历史反革命分子,解放后被判重刑,才释放不到两年。他父亲人称孙括皮,不是八路军团长而是日伪保安团长。这种人的话岂能相信?料不到事态发展如此迅急,分析说,县公安局的人明天可能就会到。
炭,是水青冈炭,火力猛,经熬,时而“嚓嚓嚓”飞出星星点点火星儿。楼上门关了,窗半开着,坐在火箱里的我感到发热,大衣脱了还想脱绒衣。夏红云却是觳觫不已,望着炭火不知道眨眼睛,泪水涌在眼眶边被火烘干、蒸发、逼回,熏得双眼红肿得恍若挂在枝头的一对石榴。很少抽烟的关伯伯在“叭叭”地抽烟,看来问题很是棘手。
我将自己在“战斗”中总结出来的两条宝贵经验献出来给关伯伯和夏红云参考。一是若来抓的只有一人两人,我就和夏红云拿刀一对一与之硬拼,二是若人多拼不赢,我就断后掩护夏红云跑。想不到,这堪与毛泽东同志“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十字方针媲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经验之谈竟被关伯伯嗤之以鼻,说是儿戏。我便再不敢贸然献计献策,眼巴巴地看着关伯伯。
关伯伯那袋烟终于吸完了,磕了两下烟斗,把灯罩取下来拨长灯芯又罩上去,小楼顿时犹如日出。然后他捧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呵呵”地笑了。他说:
“垂头丧气干啥,把头给我抬起来。你以为把眼睛弄瞎了,眼不见,世界就净了?剥瓜子吃,天还塌不下来,塌下来了也有我老头子顶着,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