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因为……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粑粑卖了。”
“你忘了刚才说的话,我们是妈字辈。”
赵婶说着,闪身就走。一众婶娘紧紧跟随。是啊,夜晚来回跑七十余里路仅仅是想买个粑粑吃,世上恐怕只有我这头稚气未脱,而又自以为聪敏的牛才能想得出来,鬼才当真呢。我阻这个不是阻那个不是,欲叫飞飞跳跳力挽狂澜,这才发觉它俩生了反骨,汉奸一样正欢快地带着路。众叛亲离,令哀家好不凄凉。看来得使出绝活儿了。我又飞奔上前,阻住一众婶娘去路,挥舞手中板斧大喝:
“谁敢再向前走一步,横牛儿只好得罪了。”
赵婶黄婶略一愣,相互对视了一下,倏地如豆芽儿开花兵分两路,转瞬我又成了一头孤凄的牛儿。
“婶,婶,你们真不能去啊!”我再不敢横来,再次赶上去跪在了一众婶娘面前,“不是牛儿有意隐满你们,我一个人去没啥大问题,你们去就关系到咱村的生死存亡啊……”
“让开!”
“不!就不!”
“你……你……你既然知道是咱村……唉!”一直沉默的黄婶犹如云中久抑的沉雷终于逮住空隙爆发了一声,随即又抑住了嗓门,“闺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咱整个村义不容辞的使命!夏姑娘为咱村的生存而不惜出生入死,咱村不伸援手岂不是猪狗不如?咱村不怕死,怕的是死无价值,怕的是死于恩将仇报的小人之手……你还是个孩子都知道仁义二字,咋反过来陷咱村于不义?快让开啊。”
一众婶娘竟与我目的一致,而且是抱了死志。我的心仿佛烈日曝晒下的树叶,蜷成了一团,剧痛,痛得像一刀一刀在剜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死死抱住了黄婶双腿,眼眶里热流奔涌:“婶,婶,婶,横牛儿求你们了,横牛儿爸妈姐都死了,亲人就只有你们,你们去是飞蛾投火啊!那我横牛儿哪里还有亲人还有家……婶,婶,就让横牛儿一个人去吧,横牛儿一定会把红云姐救出来……”
“牛儿……呜呜……呜呜……”
赵婶黄婶忍不住一把搂住我突发哽咽,一众婶娘也围拢来呜咽不止。倒悬的银河仿佛正临汛期,波涛汹涌,从天的一角流向天的另一尽头。但它滋润的是天堂不是人间。赵婶用她粗厚的手边抹我的泪边抽泣着说:
“牛儿,我的乖牛儿,飞蛾不是扑火,而是扑向光明,死也壮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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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说啥,泪水已湮没我的思维,只是像傻子一样哭。
突然,天空出现两道游移的光线,探照灯一样在望龙山顶
扫描了一下,倏地探向了银河。成功了,圣灵的天河水洒下来了,没成汪洋大海,沐浴了泪水成河的婶娘们和我横牛儿——一辆解放牌汽车,吃力地颠簸着翻过山包,两束灯光犹如撒银,在我们面前缓缓停下了。
——车里坐有夏红云和关伯伯,还有整整五吨粮食。
一众婶娘喜极又泣,搂夏红云,搂关伯伯,搂驾驶员。
龙爪人的心是长在体外的,殷红如血,见面即可清晰地看见流向各神经细胞的血液保持着天然的纯度。
驾驶员也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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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瀑(13)
第八章出师未捷
(1)
静静的,卧龙山。
静静的,东峡谷。
静静的,一头啥也不怕只知耕作的横牛儿躺在峡谷口河流边的沙滩上。
夜风一改冬日泼妇的行径,轻柔,温润,漫过沉睡的卧龙山,漫过我微波儿起伏的身体,漫过细雨般轻柔地发出沙沙声的树梢,漫过淙淙流淌的河水,在河面上吹起像关伯伯脸上那样历尽沧桑的皱纹。
一线天上有月亮,不圆,还被一块铅灰色的云遮蔽了。云中钻出一颗星,好像在走,看了半天,它还在那儿。
粮食运回村两个多月了,村民们脸上并没显出喜悦,相反似更凝重了。我也有点儿多愁善感,夜晚就悄悄独自来这阴森的峡谷口,仰躺着像井底之蛙一样望着那只有一线的星空怅怅地胡思乱想一番。思父老乡亲的日子怎么过,想一些似明白又不明白的人和事。
大旱必大凌,大凌必大旱。是龙爪人祖祖辈辈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头一条我已经见识了,第二条还没体悟。但开春以来兆头就很不好,老天爷惜泪如金,连柳絮飘飘样的毛毛雨都没下过,村里只勉强撒下黄豆种下苞谷。五吨粮食人均分配三十余斤,即便混杂着吃,也早回归土地了。小麦沐浴了太多阳光倒是早熟了,但属于主粮得交公。如还不下雨,秧苗培育出来了却栽不下去,真不知咋办?
我觉得我长大了。
尽管困惑不解的事多如牛毛。尽管关伯伯说我做的有些事还是儿戏。比如,摔领飞飞跳跳去援救夏红云。
单纯厚道的龙爪人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