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玉皇诏升为武圣,不屑与尔等凡夫俗子较量。现在他已入天庭正在受封,在你面前乃是其凡身尔!”
扮孙权的是郭叔,他牙巴上的一绺胡子缺乏营养本来就如苞谷须一样黄,可以说扮得惟妙惟肖,加上他反应有些迟顿,常使人轰然发笑。现在他就有点儿懵了,好像忘了台词,又好像是对方念错了台词他不知如何应对。大家正在鼓掌叫好,一见他那样子,掌声、喝彩声忽地就没了。酸枣儿不太高兴,一撇嘴,“郭伯伯又要哭了。我爹叫他不要哭不要哭……”正咕哝,只见从郭叔眼睛里果然滚出两滴浑浊的眼泪,他仰天呛呼,“圣如何?帝如何?神仙又如何?毕竟不能谈笑在人间啊!”倏然作下马状,跪倒在关爷林前涕泪齐流,似说似唱似喊:
祸害千年在
天道不酬良
英灵在九霄
魂归咱心房
百鸟朝朝奉
千树竟折腰
夫妻团圆昭日月
双女一龙一凤凰
兄嫂啊休息好
来年聚今朝
在郭叔作下马状之时,酸枣儿和英雄同时说了声“快,”携着我一纵而下,也跪在关爷林前,全村人早已齐唰唰跪倒,唏嘘又起,“扑咚咚”树上的孩子转眼间也都跳下拜伏在地。
(3)
不知不觉太阳就快燃烧尽了,丫口观礼的望龙村乡亲也已经差不多散尽。一声锣响,终献礼毕了,村民们正式与关爷共进晚餐,不再分发,凭各人喜好,想吃啥拿啥。花飞谢神色茫然,仍长跪不起。盛凡和汤灿不知是得到村民原宥感恩图报还是真正敬重关二爷?抑或是与花飞谢赌气?也没起来。村长用亲切的口吻叫了声“孩子们,都起来吃东西啊。”把他俩扶起来后横了花飞谢一眼,花飞谢也赶紧起来,伸手要去拿我已觊觎很久还没得空挤过去拿的唯一的一根猪尾巴,盛凡抢先一步拿到手递给了我,我也没客气。
大家正在咀嚼,丫口忽然出现了高牡丹的身影,凄惶惶的,仿佛遭到打劫。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赵叔——”踉踉跄跄穿关口过天桥,跌撞着爬上山丘,“夏……夏……红云姐她……”一下子晕厥在村长怀里。她浑身湿透,就像情报送达而精疲力竭的菲利彼德斯。
就在村长摇着高牡丹急切地连声问“夏姑娘咋了?夏姑娘咋了?”吩咐喂水施救时,彤红的晚霞下,丫口闪现出一片如梦似幻的红云,薄薄的,氤氲舒卷,幻化出一方幽邃的蓝,流星,一颗,两颗,三颗……拖曳着耀眼的光一一闪现,没化,都缀在那方幽暗的颜色里。
接着出现了关伯伯黄叔和彭妍的身影。关伯伯和黄叔步履沉缓,怀抱中共同托住的便是那方缀满流星儿的天的底色,就像为女娲递补天石的匠人。
直觉使我感到了不幸的降临,撕心裂肺一声喊,“姐——”
心儿顿时破碎,仿佛看见鲜红的血从自己心窝喷涌而出变成了墨汁把天涂黑了。
第十三章月食
(1)
“瞿瞿瞿……”
“吱吱吱……”
无风。阒寂的夜里,只有蟋蟀在使劲儿鸣唱。
半轮瓷瓦片儿似的月亮挂在古榕树梢,水淋淋,凄清清,山丘呈现一片朦胧而惨淡的银雾。星儿在幽远、深邃的天幕上宛如淌泪的双双眼睛,凄切地凝视着关爷林旁又一堆凸出地面的黄土,和在黄土旁默泣、呆立的我。
我移动脚步,爬上了古榕树。
七个晚上了,我都睡在比床还宽大的古榕树桠上,静守着两堆黄土——
与地平行的黄土里憩息着我隐姓埋名的妈妈,一则黄土堆里憩息的则是不是我妈妈的妈妈,不是我姐的姐。她的名字正大光明地刻在墓碑上:
天籁村的女儿夏红云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