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渐渐有些慌了,过往他都会回抱住自己的。官娘想自己的身契还在公良靖手上呢,若是在拿到身契前叫他厌烦了,或随意把自己转手卖了或下赐什么小厮,那可真是山穷水尽前方无路了。
“九郎。。。…”官娘心里憋闷,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公良靖,一对儿眼圈益发红了,温热的泪水慢慢在眼眶里聚集。
公良靖着实受不住她小狗儿般湿漉漉的眸子,他侧过脸,眼神清黑地凝着屋檐一角上两只栖息的雀儿。好半晌儿,意有所指道:“下不为例。”说完脱开她的手往巷子外走去。
暮色深沉,天渐渐黑下来。抬头已经能瞧见天幕上的月亮,官娘拎起裙角小跑着追上去,边走边觑着公良靖,见他抿着嘴角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他到底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呢?
来安儿侯在巷口,一见着两人出来便迎上去,车把式把马车赶了过来,此时路上已没什么人了,官娘探头往衙门口看了看,那里寂寂的,想是那知县把案子暂时审完了。
公良靖回头瞥了一眼官娘,见她伸着头往衙门那里瞧,这倒叫他又想起一事来。
车厢里十分宽敞,中间摆着一张矮几,上头放着点心果子,公良靖闭着眼不说话。官娘想起那案子,就挪着坐到他边儿上,明知故问道:“九郎,你睡着了吗?”
公良靖睁开眼打量她,他沉默时眸子出奇得深沉,像是一汪望不见底的寒潭。官娘往后缩了缩,在他那样的视线下局促起来,瓮声瓮气道:“就问问而已嘛,郎君不想理睬官娘直说便是了,反正官娘如今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便是死了也无人在意的。”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终于忍不住把喋喋不休的官娘搂进怀里。
马车进入夜市,车厢的帘子不时飞起。
外头响着嘈嘈杂杂的人声,公良靖一手轻轻敲击着案几,“嗒嗒”的声响意外清晰地传进官娘耳朵里。
大抵是太过安逸了,她偏偏头,脑海里闪过一个薄弱的念头,随即迅速被按回意识最底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回
马车摇摇晃晃,一团乌云逐渐在夜空上聚集,不多时成千上万的雨点子砸下来,雨声越来越大,敲击在车厢顶上,公良靖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外头来安儿举起袖子遮着雨道:“郎君,这下咱们马车走不得了,前头小贩们忙着收摊子,这会子路都堵住了!”
这雨来得急,道上一片兵荒马乱的。
“不急。”公良靖道,放下帘子退回来。快要睡着的官娘揉了揉眼睛扒在窗边上,她还是第一次天半黑了还在外头,雨水夹着清爽的湿意一股脑地吹进车厢里,吹得她的袖子鼓鼓的胀起来,头脑空前的清明。
夏天就是这样,总是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官娘把手伸出去接了把水,心想这雨下不多时定要停的。
“今儿见着那尸体,定吓着了罢。”
冷不防公良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官娘手一抖,甩了甩水撤回来。公良靖把帘子掖了掖,又抽出抽屉里的干净帕子給她擦手,“听了个趣事儿,官娘想不想知道?”
官娘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大约就是公堂上翠英指证她在尸体上动手脚的事儿,不过公良靖不至于相信才对,她转念一想,若是韩婆子多的嘴就不奇怪了,韩婆子那时是瞧见自己进了草丛的,想到此官娘皱了皱鼻子,嘟囔道:“那怎么算趣事,郎君莫非要相信他们的话儿,纵使借官娘一百个胆子,官娘也不敢去弄什么尸体的呀。”
公良靖眼波流转到官娘脸上,笑了笑道:“谁说不是,我量你也没那个胆子。”但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官娘不自然地别过脸,车厢里就这么块地方,她只好瞅着黑漆漆的角落,着实弄不清公良靖想说什么,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从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谁能跟得上他的节奏,他日后的妻子肯定要天天掉头发了。
不怪公良靖疑她,正常的小娘子一日之内又是撞见死人又是上公堂的,怎还能如官娘这般面色红润举止灵动,便是在他把她丢在车下时还泰然自若沾沾自喜,简直可算得个怪胎奇葩。
公良靖还不至于这么去想官娘,他缄默下来,握着她的掌心在指尖揉捏。
官娘盯着两人碰触在一起的手出神,未几,吱唔着道:“九郎…你觉不觉得咱们县的知县大人,”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奴觉着知县大人的官儿说不定是他买来的呢……”
公良靖一听两道眉峰蓦地皱起来,一拍她的手掌心斥道:“这等话也有混说的!还同旁人说过不曾?”
“没啊……”官娘掀起眼皮溜了公良靖一眼,她如今说什么都能惹到他,真是话也不能说了,不由道:“奴瞧着那堂上的方大宝不像是杀人犯,他家中娘子有了身子,这几日便要临盆呢,不能因他素日里同沈大不睦便抓他抵罪呀,还有沈大家的娘子尤大姐儿,她是个好人,沈大莫名死了她就成了寡妇,多可怜,是不是?”
公良靖倒不知她还认得沈大一家的。
官娘摇了摇他的袖摆道:“奴见到是沈大死了吓了一大跳呢,过往他家娘子待官娘可好了,郎君不知道,奴那个后娘总喜欢打人的,还不给吃饭,都是靠他们家照顾……”说着偷眼觑着公良靖,见他面色缓和下来,官娘再接再厉道:“明儿奴去瞧瞧尤大姐儿成不?”
说了大半日,原是在这里等着呢。
外头雨声哗啦,马车又行驶起来,公良靖冲她招了招手,官娘狐疑地靠过去一点儿,陡然间却一阵天旋地转,因顾着外头有人,官娘连惊呼都咽进了肚子里,就被公良靖压在了身|下。
入了夜,车厢里光线晦暗。
官娘模糊看见公良靖的轮廓眉眼,他抓着她手臂的手并不曾用力,而是慢慢伸进宽大的袖子里,轻轻揉捏着女孩儿柔软的腕子。
“你做什么呀?”官娘羞恼地偏过头,她分明在同他谈正经事,他却这般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