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是一个人出游吗?”
“我与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就因为你是男人吗?”
“是的,一般女人轻易不单独出远门。”
“为什么?安全没有保障吗?”
“不!一个女人出远门很乏味。当然,一个男人出远门也很乏味,但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都很强。比如我,我既不怕孤独,也不怕寂寞。而且,独来独往,无拘无束一向是男人的专利,也是男人的骄傲。女人就不同了,女人特别害怕孤独。没有伴的日子她们一天也没法过,这种依附性是性别造就的。当然,我承认个性之间存在差异,但是,这种差异很难突破性别的局限。因此,邀不到合心旅伴女人是不会随便出门旅游的”
“你的话有点道理,但也不尽然,有的女人就不在乎孤独。比如我,时下不就是单枪匹马地出来旅游吗?”
“也许你现在的确是一个人单独出来旅游。但是,在你说不在乎孤独的时候,你的脸上却明白无误地写着‘孤独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你也许不会承认我这种说法,但你内心的苦楚是很难掩盖住的。”
这一次钦清没有反驳,她用沉默来表示自己内心对梁育看法的认同。梁育也不便再说什么,他发觉自己的话似乎触及到对方的隐痛。平心而论,梁育并没有想压制钦清的念头,出类拔萃的气质和能力出至她的本性,并非有意张扬。但是,梁育刚才那番话无意中拔高了自己的形像,同她相处他不再处于弱势。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倘若我的话刺伤了你,我向你表示道歉。”梁育的内心确实感到内疚,他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我怎么能用这种口吻同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呢?”他心想。他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势和喜欢站在反方同人争论的天性再一次给他带来了麻烦。不过这一次是他自己责备自己,自己讨厌自己。
“你没有任何错,我也没生气。相反,我很欣赏你的剖析能力和敏锐独到的见解,说实话,我非常愿意同有一定思想高度的人出游。可惜、、、、、、好啦!今天就别再谈这个话题了。咱们换一个话题吧!”
“在海边,那位白发老人一席话说得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他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全然不顾。他的话还让我知道,你不光有见义勇为的气概,还表现出超群的组织能力和丰富的生活经验。否则,我现在就没有机会坐在这儿同你说话了。坦率说,我不仅非常感谢你,还从心底里钦佩你。”换话题的提议给了梁育当面向钦清道谢的机会,也让他有了解除心中疑团的机会,于是他继续说;“我跳下海游泳时你就开始密切注视着我,是吗?”
“不,在你往回游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胆敢在博鳌戏浪的好汉是何许人。第一个发现有人在同排浪博击的人也不是我。”
“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诫我不要再往前游了呢?”
“沙堤上的人都看到了你再往前游的危险性,我不过是首先向你喊话而已。”
“你怎么知道退潮时必须潜泳才游得回岸边呢?”
“经验,凡是在大海中游过泳的人都懂得这个规律。一般来说,无论海平面的风浪有多大,一定深度的海水中相对是平静的。”
“这么说,你经常在大海中游泳罗?”
“不可能经常,因为西安没有大海,但我有过在大海中游泳的经历。”
“都是利用旅游的机会?”
“也不全是,有几次是出公差。”
“你明知排浪会把你卷进深海,却奋不顾身地走进海浪伸手营救我,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在民族村有过一面之交吗?”
“任何一个亲眼目睹你身陷险恶处境的人都会为之着急,在可能的情况下都会向你伸出援救的手。别说我们有个一面之交,就是素不相识,我也会尽力而为。”
“任何人吗?你是说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奋不顾身,尽力而为吗?”
“不错,是任何人。人都是有正义感和仁慈心的,关键是如何感召和激发这种正义感和仁慈心。很多人平时也许是个唯利是图的市侩,或者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但是,在特定的场合或特定的氛围中,如果有人引导或者激励得法,隐藏在这些人心灵深处的正义感和仁慈心就会迸发出来。今天博鳌沙滩上出现的那一幕就是最好的例证。可以说,在场的人中,绝大多数都在为你担心,都希望你能安然脱险。有的人虽然没有直接参加到营救你的行列中来,但是,他们的激动情绪充分说明,你的险恶处境一直紧揪着他们的心。不过,我得补充说明一下,我所说的任何人,只是一个概念,并非绝对。”
“言之有理。看来,我以前的看法是有些偏颇和晦暗了。”
钦清的话听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揭示了深刻的人性哲理。而且,她的看法同沈慎的人性观点有很多相似之处。这些看法再次引起梁育的深思和反省。
“你说什么?你以前的看法?能告诉我你以前的看法吗?”机敏过人的钦清似乎听出梁育的话中隐含着弦外之音。
“啊!没什么,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时间太晚,我该回去休息了。瞧,观赏人妖表演的人都回来了。再见!谢谢你!”梁育起身,很敬重地对钦清点了点头,然后顺着来路悄然走进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