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编辑的老婆为了减轻内疚,自告奋勇地去探寻林姝的心灵秘密。两位老大不小的女人在情人出没的紫竹院公园转了3小时,林姝倒出了一些心里话。彭编辑奉妻子之命给我打电话,先是一连串的对不起,接着就把林姝的想法告诉了我。林姝的古怪脾气有一部分是天生的,有一部分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她的目的就有一个,她要当这个家,她的学历低,工作一般,将来还会红颜衰褪,不成为一家之主,她担心我早晚会抛弃她,因为在结婚时我就很勉强,已有看不起她的苗头。但我要抛弃她,她就以死抗争,同归于尽。我深问了一句,什么是一家之主?彭编辑回答说,根据他的体会,就是掌握财权和在家里说话管用。
我把调查来的情况向父母作了通报,他们的态度是,过不到一起就离。我很感激他们为我的幸福着想,不像有些父母那样,认为儿女离婚是家门不幸。我没敢告诉他们林姝对离婚的态度和可能造成的后果。凭着林姝的性格,我们真走这一步,大概会出人命的。我有这种恐怖的预感。在我们第一次动手撕打,她像只母狼一样地扑上来时,我就有这种预感。她是动不动就豁出去的人,真要豁出去,肯定会出现非死即伤的后果。她不在乎生命,我在乎,我不仅在乎我父母的生命,同样也在乎自己的生命。人来到世上不容易,长到30岁可谓历尽千辛万苦,忽然就被人杀了,从此再也看不到天地日月花红柳绿,岂不是太冤了吗?俗话所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确是我的真实写照。
我曾抱着天真的想法,企图用知识来改造她偏激而执拗的大脑,进而达到改造她精神世界的目的。她曾经答应过我,结婚后可以复习功课,考个夜大电大什么的。在我们的战争间隙,短暂的和平曙光出现在我们的头上时,我旧话重提。我原以为她会大吵一顿,说我看不起她。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还报了补习班。我心里暗自高兴,以为在改造老婆的路上迈出了成功的一步。出于关心,我主动提出要辅导她。在上高中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永远排在班上的前5名之列,在重点学校保持这个记录,虽不能骄傲地宣称属于出类拔萃一族,也可以算作比较优秀的学生。我建议她报考文科类,我的文科底子辅导她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她接受了我的建议,选择了经济管理专业。令我不解的是,越临近考试她越坦然,除了上补习班之外就很少看书了,似乎是胜券在握。我想通过测试检验一下她复习的情况,被她一口回绝。她以极为轻松的状态参加了考试,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她考了100分,是5门加起来的总分。我绝望了,用知识来改造林姝的路被她自己堵死了。
林姝摔碗后,母亲将晚饭后的散步时间往后推迟了20分钟,把刷碗的事主动承担起来。看着老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的鼻子常常发酸。母亲不让我干,我猜她是怕邻居们说三道四,她是个要脸面的人。本来嘛,放着活蹦乱跳的媳妇不用,让个大男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喜欢议论家长里短的邻居们肯定会作出种种猜测,当妈的不想让儿子窝囊的恶名落在我头上,邻居们最多会得出这家的媳妇太懒的结论。
林姝倒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躺在床上看电视是她主要的休闲方式,她可以从动画片一直看到屏幕上打出“再见”的字样。电视干扰了我的创作。我曾经试图让她到外屋和我父母看一台电视,就像结婚前那样,但遭到她坚决的拒绝。她的理由是“我自己有电视干嘛要去看人家的”。她把我父母当成了“人家”。我无法用讲道理的方式把她说到外屋去,就退而求其次,让她把音量放小,给我一个写作的环境。她对我的请求不予理睬,就像这事与她无关一样。我采取了把电视关掉的断然措施,她的对策是立即将电视打开。我们在电视机前不停地开关了八九次,搞得我心惊肉跳,担心电视机随时会爆炸。最后我只好让步,因为电视机如果出了毛病是要花上一笔钱的,而钱已经成为我们之间又一个敏感的话题,说得更准确一些,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我没有办法,只好在吃过晚饭后倒头睡觉。在后半夜起来,伴着寒星埋头创作。刚开始不习惯,躺下睡不着,起来也没精神。时间一长,我便渐渐适应了,后来竟发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很快就能进入创作状态,早起洗把脸便能精神抖擞地上班了。我对自己的适应能力颇感惊奇,同时也惊叹林姝在改造自己老公上所取得的巨大进步。
我不能不抓紧时间搞创作,除了在事业上的追求因素之外,更主要的是来自经济上的压力。每月我要拿出100元交给母亲,作我和林姝的饭费以及水电房租。而我的工资只有120元。我在单位吃午饭和买烟以及偶尔的应酬,靠20元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必须要靠稿费来补贴。林姝的工资她一分不往外拿。她倒不去拿着钱追赶时髦,而是把钱存进银行,看着存折上日益增长的数目,她从心里往外高兴。我曾和她理论过,要她每月拿出二三十块钱作为她的饭钱,以便缓解我的经济危机。她用她的理由拒绝了我:“老婆就该男人养”。
男人多少有些虚荣心,能靠自己的本事养老婆并得到老婆的认可,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同时也成为我埋头创作的动力之一。本来我是不存在经济危机的,过去我每月经常能收到二三百元稿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文学热退潮了,不少文学刊物从文坛上消失了,而作家却如雨后春笋到处往外冒。凭着过去的名气和老关系,我的稿子还能发出来,只是拖的时间越来越长,稿费标准也越来越低,拿到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少总比没有强,所以我还是满怀激情地半夜起来爬格子,用笔来圈钱。
这样的日子如果正常延续下去,我还是能够忍受的。要命的是,我用笔圈钱的日子突然停止了。问题出在我的一篇小说上。这篇描写一个国民党将军黄昏恋的小说,被在意识形态战线上工作的同志发现是新时期的一棵大毒草,在报上发表了批判文章。一时间,我寄出的稿子都被退了回来,所有的文学刊物都对我亮起了红灯。稿费来源断了,工资又不长,我原来的几百元存款在迅速消失,我陷入了极为痛苦和难堪的境地。在我连1毛钱存车费都拿不出的那天,我和林姝爆发了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那天下午,局办公室发了两张电影票。处长让我和刚分到处里不久的小廖一起去看。小廖是个性格开朗、长相漂亮的姑娘,一头长发飘在身后,也许是刚走出大学校门不久,浑身上下还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和她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是忧郁。我对她的好感,除了她的性格和长相外,更主要的她还是个文学青年。我那篇受批判的小说,被她夸得完美至极,她甚至都想变成将军的恋人。我们一路说笑来到位于西四的胜利电影院,在存车的时候,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存好车后,我说我来交钱,小廖往前走了几步等着我。我一掏兜才意识到,在上午买烟的时候,我已经花完了身上的最后1分钱。
“怎么,没带钱?”小廖善解人意地问。
“是。”我窘迫得浑身出汗,想起林姝的贪婪,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来吧。”小廖把钱交了。在进电影院之前,又买了两根冰棍,递到我手里时说:“瞧你这一头汗,败败火。”
我的火是一根冰棍败不下去的。坐在电影院里,我边看电影边生闷气。在小廖面前因为1毛钱而丢面子是次要的,关键是通过这件事我体会到林姝对金钱的贪婪实在可气。我毕竟是个堂堂男子汉,兜里竟然连1分钱都没有,我还是个男人吗?今天幸亏是小廖帮我解了围,要是我自己来,连个存车钱都拿不出,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人活到这份上,真是白活了。
晚饭后,我把手伸向林姝:“给我50块钱,我没钱了。”
“你没钱了,跟我要得着吗?”林姝的眼睛不离电视,电视里面聪明的日本小和尚一休正在挠着脑袋想办法。
我没有一休的智慧,想要兜里不缺钱,只能伸手向林姝要。她的态度像刮来一阵阴风,把我从下午就闷在心里的怒火吹旺了。我的声音放大了一倍:“我不跟你要跟谁要?”
“爱跟谁要跟谁要,跟我没关系!”她的声音比我的还要大一倍。
“你他妈的是人不是人?”我破口大骂起来。她的话像锯一样把我的理智之弦锯断了。
“你他妈的不是人!”她不客气地回敬道。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变成一头凶猛的狮子扑了上去。婚后的郁闷、无奈、委屈、痛苦、愤怒,变成了雨点般的拳头打在林姝的脸上。她没有想到我一个读书人会对她动老拳。在最初的迟疑后,她奋起反抗,用两只手在我的胸前乱抓。她的反抗不堪一击。她的两手被我的一只手抓住了,另一只手的惟一动作就是抽她的嘴巴。她的嗓子里没有发出应该发出的嚎叫,只是用两只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没有手软,既然战争已经升级,我就没必要客气了,我要让她知道,男人不是面团,想怎么揉就怎么揉。男人还有拳头,必要的时候,拳头就要显示出它的强大威力。
我们的打斗惊动了在外屋看电视的父母,他们冲了进来。母亲从后面抓住我的衣服往下拽我,大声命令我快下来。从小我就是个听母亲话的好孩子,母亲让我下来我就下。再说我骑在林姝身上抽她嘴巴的形象,对父母来说也是极不愿看到的。他们虽不喜欢林姝,但毕竟还属于一家人的范畴。既然是一家人,就没必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我松开林姝的手要下床。我的身后是母亲,所以动作慢了一些。林姝抓住了复仇的机会,挨着床的缝纫机的工具盒被她拽了出来,接着就抡到我左边的太阳穴上。一阵昏眩几乎将我击倒,我失去了反抗能力。眼前的景物飘起来了,一阵恶心从胃部翻滚上来,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屋外,蹲在地上吐了起来。我边吐眼前边发黑,感觉是天旋地转。
猛然间,我听到父亲吼道:“你要砍他,就先把我砍了!”
我抬起头,看到1米外的地方,父亲挡在了林姝面前,而林姝手里举着菜刀要冲过来。想必是在我呕吐的时候,林姝蹿进厨房,找到了杀人武器。要是在平时,以父亲的衰老之躯是难以抵挡住人高马大的林姝的,但现在,他为我筑起了一道钢铁长城。
父亲的阻挡赢得了宝贵时间。从邻居家跑出来一位大哥,他是首钢的炼钢工人,个儿虽不高,却浑身是力气,他从后面抱住了林姝。他媳妇跟在他身边,上来一把夺过菜刀,交给了我母亲。
战争突然结束了,我浑身一软,靠着墙边坐在地上。我的感觉仍然是飘,心在飘,眼前的人和景物在飘,恶心的感觉迟迟不退。在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白洁。这天是我和她相识的日子,已经两年没有音信了,我特别想知道,她要是看到了这一幕会不会心痛。
林姝跑进我们住的房间,里面传来摔砸东西的声音。父亲气得一跺脚走了。母亲躲在一边流泪。邻居大哥拉起我,看了看我脸上的血说:“兄弟,你什么也别管了,我先送你去看病。喂,”他对自己的媳妇说,“你照顾一下大婶,先到咱屋里休息。”
从医院回来后我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胃部不再难受,头还有些晕。我进院时,发现父亲把林姝的父亲找来了。老头子和往常不一样,他似乎意识到把女儿教育成这样是他的失职。站在被林姝砸得一塌糊涂的房间,他气得七窍生烟。林姝以为娘家来了救星,想扑到父亲的怀里痛哭,没想到她父亲抡圆了胳膊给了她一掌。这一掌把她打傻了,她捂着脸,看着父亲说:“爸,你打我?”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个混帐女儿!”老头子吼道。接着,他采取了一个谁也不曾料想的动作。他扑通一声给我父亲跪下了:“老哥,我对不起你,是骂是打你随便。”
林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冲开众人向外跑去。没有人阻拦她,能让自己的老父亲当众跪下的女人,不能不让人敬而远之。她的哭声渐渐远去,与浓浓的黑夜融在一起。
我上前搀起岳父,把他扶到椅子上。
林姝跑了以后一直没有回来,离婚成为我们家的中心议题。
姐姐在星期日来看望父母的时候,听了父亲的介绍,又参观了战争遗址。我虽然早已将房间打扫干净,但战争所造成的破坏痕迹还到处可见,大衣柜上的镜子剩了不到三分之一,录音机的两个喇叭瘪进了一块,写字台上的玻璃板碎成三块,洗脸盆当初被撞击部位的烤瓷不翼而飞……
“小弟,瞧瞧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姐姐在看过我裹着纱布的头后,坐下来充满同情地说。“当初我就劝过你要慎重,你就是不听姐姐的话,作出轻率的决定。姐姐以你为荣啊,多希望你有一个善良贤惠的好妻子,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我哪儿知道林姝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关上门说。
“找对象就是找一辈子的幸福,不拿出点精力哪儿行?女人和女人相比可差得太远了,就拿林姝来说,你说她和白洁怎能相比?”
“无法相比,但可惜一切都晚了。”姐姐的话说得我心里好痛好痛,我的自制力要是差一点儿,肯定会泪流满面的。
“你没想过离婚吗?”姐姐问。“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要是这样熬下去,对你来说太残酷了。”
“我怎么不想?从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想。在这次打架之前,我和林姝也谈过离婚问题。她的态度很明确,休想!她发誓要折磨我一辈子,好像我和她是前世冤家。”
“这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问题。协商不行你可到法院起诉。法院就看你们有没有感情基础,没有感情基础准判离。”
“原来我担心她脾气古怪,容易冲动,而且冲动起来什么傻事都敢干,甚至连命都不要。这次她父亲来,当着她的面给咱爸跪下了,我看她也没有脸再回来,离婚是自然而然的事。再说,她下得了黑手,我也不会客气了,对她这种人,谦让就意味着倒霉。反正已经开打了,打就打吧。”
“爸和妈的意见呢?”
“他们对林姝早就看不惯了。林姝的自私、任性、懒惰和对他们的不尊敬,使他们很伤心,如果我能和林姝离婚,等于去了他们一块心病。”
吃午饭的时候,姐姐在饭桌上提起这个话题:“爸,妈,我看小弟这日子没法儿过下去了,干脆离婚算了。”
“自己的事自己决定。”父亲表明了态度。
“小光,你不要考虑我和你爸的意见,主要是看你自己还要不要和她过下去,还能不能过下去。”母亲说。
“我和姐姐已经商量了,我决定离婚。我对她没什么可留恋的。她早一天离开咱家,咱家早一天安生”。我说。
“决定了?”父亲问。
“决定了,我一定要离婚!”
“好!拿酒来!”父亲的脸上云开日出,招呼母亲上酒。父亲因为血压高,早已戒酒,偶尔有过去的学生来登门拜访,放下一两瓶好酒,也都是存起来。我对这杯中之物也不甚喜欢,多是在交际场合饮上几口就算。现在父亲不顾年高体病,向母亲要酒喝,可见他的高兴程度。父亲现在的高兴反衬出他过去的忧伤。我的婚姻生活让他失望、郁闷、生气,但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流露过。
母亲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她只给父亲倒了少半杯。酒虽不多,但夫妻间几十年的情感早已溢出杯外。我们举杯共庆即将到来的翻身解放。聚集在我家上空的乌云散开了,冬日的阳光从窗外射进,屋里温暖如春。
正在这时,林姝突然回来了。她推门进来,洋溢在屋里的节日气氛顿时凝固了。我既然已经决定和她分手,当然不会客气了,我挡在她面前说:“你回来干吗,这里不欢迎你。”
“你想离婚?”林姝问。消失了10天,她好像参加了减肥运动,人整个瘦了一圈。
“是,我们早该离婚。”我说。我奇怪林姝外表上的变化没有引起我丝毫的触动,她站在我面前就像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好,明天上午9点,我们西城法院门口见。”林姝说完就走了,好像就是来宣布和我离婚决定的。
“她同意了!”林姝一走,我兴奋得大喊起来。“你们听到没有,她同意离婚了!”
“小弟,先别高兴太早,我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反常。”姐姐招呼我坐下说。“按她平时的作法,这么大一件事,她不会这么痛快。离婚对她来说显然是不利的,说离就离,什么条件也不讲,她不是那种人。”
“姐,你放心,这次肯定能离成。她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她离开这个家。”我心里有谱。这些天她可能良心发现,觉得不得不和我分手了。别的夫妻闹矛盾,最多是大吵大闹,互相怄气不说话,我们发生的是流血冲突,按战争的级别讲,就是核大战,爆发了核大战,肯定会留下一片废墟。再说她能要什么条件呢?房子是我父母的,她要也不可能给她;钱都在她手里,我被她剥削成了穷光蛋;还有就是家具,她要都可以给她,那些带着她生活印记的家具,她不要我都会处理掉的。
“不管怎么说,你要妥善处理这件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父亲嘱咐道。
“你爸说得对。”母亲说。“我们都老了,经不住折腾。你要处理不好,林姝会没完没了折腾的。”
“爸,妈,要不你们先到我那里去住,等小弟把事情处理完了再回来。”姐姐建议道。
“我们没必要躲她,等到时候再说吧。”父亲说道。
一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觉得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双方目标一致,只是办个手续而已。我把大半瓶酒全喝了,善于后发制人的红酒把我的脑细胞泡肿了,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却如腾云驾雾,一会儿在大海上随波逐流,一会儿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在五彩斑斓的世界里自由飞翔。一个强烈的声音在伴着我的灵魂呼喊,我解放了,解放了﹗
按照我和林姝的约定,我准时到达了西城法院门口。林姝先我一步到了。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有多痛苦,核大战使我们彼此都冷静下来,觉得分手是我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我甚至认为,原先她说的离婚就要死要活的话,不过是帝国主义的核威胁。
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法院。法院所特有的庄严、肃穆的氛围,给人以异样的感觉。好在进门没多远就到了接待窗口。窗口里一个中年女法官接待了我们。
“什么事?”女法官问。
“我们想离婚。”我探头说道。“想问您一下需要办什么手续。”
“你们谁起诉的?”女法官接着问。
“还没有,我们今天就来起诉。”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