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萧总看到这个料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后悔。”他淡淡地说。
“什么?”她想放开他,却被他抱进了怀里。
“是我把你逼到那一步的,我想让你看清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你却那么怕看清,怕到需要立刻做出注定会后悔的决定,这让我觉得是我害了你。”
“萧竞航,你感觉也太好了吧?”
萧竞航忍住笑意,拍拍她的头。
“你要不喜欢我这么说,那我换种说法,我很后悔,因为是我亲手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和之后的计划都失去了意义。”
安语童动了动,但未能挣脱出来,便安静地倚在他的身上。
“那天你有没有喝酒?”
“有。”
“有没有哭?”萧竞航推开她,板着脸回答:“当然没有。”
“可是我有。”她笑了起来,他看着她,慢慢抬起手,放在她湿润的眼角处。
“竞航,我好累,我想停下来了,你收留我吧。”她的眼前是他手掌的巨大阴影,所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但没有听到他说话。四周是温情的寂静,并不让人难以忍受。她再次落入他的怀里,她的脸埋进他衣服里,眼前一片漆黑,只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涤剂的清香。
“这可不算求婚,下次重想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平稳,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萧竞航带安语童来的是个高档会所,安语童是第一次来,但知道名字,在本市富人圈里算很知名。一楼的经理认识萧竞航,见到他立刻上来打招呼,但显然他并不认识安语童,因为除了礼貌的致意外,没有不恰当的目光。
很快他们被人引进一个房间,门开处却是一个室外阳台,面朝着人工湖,阳台上有黑色铁质围栏,放着白色的桌椅,桌上有未点燃的烛台,一大束向日葵,一个毛绒熊,和一包柠檬味棒棒糖。
她回头去找他,他微微一笑。
“因为刚刚吵过架,所以希望庆祝方式上让你觉得有诚意,你喜欢的东西我从没忘记过。”
她的眼角又有些湿润。他故意忽略到这一点,拉开椅子坐下来,将点菜单放到对面桌子上。
“想吃什么?”
她没有看菜单,只是看着他的脸。
“水煮鱼。”
他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她面前蹲下。
“那味道太呛人了,会让我不想吻你的,不过那样我反而吃亏了,所以我要提前做了这事。”
他身体抬起一些,轻轻贴上她的唇,他身材高大,这样的姿势显然让他很累,只持续了数秒,就有些支持不住,于是他站起来,但两人没有丝毫的分离,因为他把手托在她的腋下,将她一起带地站起身来。
他们站在阳台中央接吻,有服务员进来点烛火,安语童有些不自然,想推开他,但他的唇如磁石般紧紧吸附在她唇上,她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继续下去。
那人很快离开,火焰味越来越浓烈,她看不到湖水,星月,也看不到烛火,甚至看不到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的脸,只是她知道这些不是她的幻觉,他们就在她身边,在她心里,也在她记忆里。
她需要多一些他的记忆,因为她和他一直在分离,即使相见那感觉也像是分离。世界上最悲伤的事不是得不到,不是已失去,而是在得不到和已失去之后的忘不了。她在悲伤中回忆,悲伤很冷,她便用回忆取暖,却不想连带着把回忆也变冷了。
又有人进来,这一次安语童已不再尴尬,堂而皇之地把手放在萧竞航的头两侧,热烈地回应他,甚至弯起舌尖在他唇角处调弄。
萧竞航笑着推开她一些,刚想说话,视线角度忽然变化,落在她身后不远处,安语童顺着他的目光也向后看去,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在她看到楚千帆第一眼的时候,她还能看到愤怒,但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消失干净,只剩下她能感同身受的浓重的忧伤。
她干涩地开口:“千帆,你怎么会来这里?”
“飞机误点,我在机场打电话给你,萧竞航接的电话,说你睡着了,我问他要把你带去哪里,他告诉我是这里,于是我签了机票,带着行李回来找你。语童,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安语童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去对萧竞航说:“我先离开下。”
“有这必要吗?你不过就想说‘我们分手吧’这五个字,在这里说也一样。”萧竞航返身在镂花草地椅上坐下,对着她耸耸肩。
安语童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面向楚千帆说:“我们走。”
“就在这里说吧。”
“什么?”安语童因为楚千帆太过冷静的外表而心慌意乱起来。
楚千帆笑了笑,眼中似有柔情,但太多东西在奔涌而出,破坏了他刻意想维持的平静。
“在向日葵小镇的时候,你要我答应,回国后绝不会向你提分手的话,如果是你提的,我必须要拒绝。我很想信守这个承诺,可是现在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最讨厌的人,那么,我就没必要再遵守这个承诺了,希望你不会怪我。”
安语童明白他这么说是已经决定成全她,又不让她有负担,就像她明白他决定放弃她,需要承受怎样的伤痛。
她的泪水已涌到眼眶处,声音也变得哽咽。
“千帆,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了。”
“那你就答应我,下辈子一定要还给我。”楚千帆笑的那么忧伤,比哭泣更忧伤,安语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奔涌而出。
“千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楚千帆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他侧过头,目光落到了萧竞航的脸上,有火星迸发,但房内的温度不升反降,近乎冰点。
“语童,你不要期待我会说祝你幸福,我只会祝你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