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摇摇头:“今晚该开工了。”
薇薇安拍拍我,像是夸赞一只小狗狗听话一样。
我回到房间继续端起那碗鸡汤,这碗命运多舛的鸡汤已经凉透了,表面上飘着一层浮油。
他有点挪揄的看着我笑了。
我也笑了,笑完说:“这汤我倒了吧,我看你也喝不下了。回头你饿了告诉我,楼下有一家砂锅粥很好吃,我帮你叫上来。”
他照例没有回答。
。
在晓美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我突然问:“薇薇安,你有没有什么时候非常强烈的想要不干了?”
薇薇安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她会嘲笑我呢,可是过一会儿,她突然说:“每一天,每一刻。”
我一震,回头看她,她对我一笑。
那笑容,美丽而绝望。
我从没想到过会看到薇薇安的这一面。薇薇安一向是我们中间最开朗随意的,晓美甚至有一次悄悄跟我说:“干咱们这一行的就得没心没肺,像薇薇安那样才行。”那时我说,薇薇安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我想了半天,最后用了个词,随遇而安。
现在看来,我也错了。她不是随遇而安,她只是表现的随遇而安。落在这样的泥沼里,谁能真的安?
就像晓美觉得薇薇安没心没肺,我何尝不觉得阿萍神经大条。已经是这样的生活了,哭着过不如笑着过,我们当然有哭的时候,但都是背着人。哭给人看有什么用呢,谁会过来摸摸你,给你一个洋娃娃?
薇薇安捅捅我,我抬头看她,她又恢复了原来那个薇薇安:“发什么呆呀?跟你说着玩儿呢。”
我想起一直梗在我心里的一个问题:“薇薇安,过年的时候我们喝了点酒,那天你跟我说的五年的事儿,是当真的?”
薇薇安笑一下:“什么五年,醉话吧?”
醉话?要真是醉话,那我就没看见过比薇薇安醉的更清醒明白的人了。
她不是醉了,只是一点点酒精的刺激,令她突然之间说了些许心里话。
她说:“做满五年我就不做了。”
我吓一跳,以前从来没听她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是五年?”
那时的薇薇安手撑着头,没有化妆,白瓷一样的面孔上飞着美丽的红霞,用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把波浪一样的长发拨得更蓬松,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五年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超过五年,就算豁出这条命去,我也要离了这里。”
豁出这条命去?我笑,薇薇安说话一向这么有声有色。
我算一算日子,我认识薇薇安三年多,之前她好像已经做了快两年了:“五年要到了吧?”
“是。”薇薇安点头。
“离开老北市?”
“老北市?”薇薇安笑了:“不,不止老北市,我要离开安江市,能走多远走多远,走到一个谁都不可能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有时候,日子过的实在浑浑噩噩的时候,我会有错觉,以为自己和薇薇安会就这么过一辈子呢。
可是也是薇薇安说的:“做鸡能做一辈子?你想客人还不肯呢?”斩钉截铁。
4
4、四。。。
我化好浓装,换上暴露的衣服,回到自己房间去找鞋子。
祸害抬头看见我的时候,没能掩饰住能脸上的惊讶,一个结结实实吓到了的表情印在他脸上。这是这几天来我在这只冷面小强脸上看见最大的表情了,这之前他话都没两句,笑也只是略微牵牵嘴角充做数。
我苦笑一下,从床底下翻出一双玫瑰红的绑带高跟凉鞋,穿上。
祸害恢复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肌肉麻痹脸,镇定的问我:“出去?”
他当然知道我是做什么的,第一次撞见我我在干什么来的。
我耸耸肩,不出去怎么办,总要过日子。
我走到他身边习惯性的伸出手,可是又缩回来,不知怎么回事,穿成这样,让我不能像之前那样自如的伸手过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只好以问代替:“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他说:“既然你今晚要出门,能不能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嗯?”
“你帮我带句话给栾俊杰。”
“哪个栾俊杰?金都那个栾俊杰?”
他奇怪的看着我:“不然你们老北市还有哪个栾俊杰?”
我笑了:“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跟栾少说的上话?”
“你能跟他手底下的人说上话不?只要叫他手下的人跟他说‘你欠小青的债到时间还了’,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半信半疑。
他看我的神色,笑了:“你相信我好了。”
可是谁是小青,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阖着眼睛养神,脸上平静无比。
带话给栾少,这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个小忙呀。
站在门口我犹豫着问了一声:“很重要吗?要是办不成怎么办?”
他眼皮都不抬的说:“办不成就办不成呗,没什么大事。”
真够轻描淡写的,可是他是谁,他是梁老大把老北市翻个个儿要追杀的人,栾少是谁,栾少是梁老大最倚重的手下,不然梁老大也不会放心把金都这么大个场子交给他看了。他叫我去跟栾少讨债。
小青又是谁?靠,那是不是还得有个白娘子?
我这惹的是什么事儿呀。
我只能去找阿龙:“我有事找栾少,你有办法吗?”
阿龙问:“哪个栾少?金都那个栾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