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会怎么乱,会乱成什么样呢?我很好奇。
不知道外边怎么样,出租屋里是一派风平浪静。薇薇安在晓美房间里叫我,我过去看,电视里正演着大嘴罗伯茨的旧片《风月俏佳人》。
我靠在门上问她:“什么意思?取笑我?”
“不是。”薇薇安说:“这也算是经典教学片,咱们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什么地方有值得咱们学习改进的地方。”
我盯着屏幕上罗伯茨的脸部特写看了五秒钟,点点头:“明白了,整容。”
薇薇安笑着丢一个抱枕在我身上。
我接住抱枕,看薇薇安笑靥如花。笑靥如花,这词儿真俗,可是又真写实。
我突然想,这如果是一台戏的话,那么一开始就错了。从女主角就错了。如果后巷里的主角是薇薇安的话,剧情可能早就不一样了。
我叹口气:“薇薇安,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也就你和萝卜丝演演算了。别的人……得有自知之明。”
薇薇安白我一眼:“莉莉安你不是爱上我了吧,没事就把我夸的浑身发麻。别怪我不事先提醒,拍我马屁可没钱拿。”
我叹气,夸她漂亮她还不稀罕呢,哪天变脸手术普及了,跟她换一下。
回到自己房间,也没见祸害的表情神态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这人真古怪。这么些天,他不看书不看电视不看dvd,也不碰我们那台老破二手电脑。
他伤着的时候固然一直躺着,伤好的差不多就改成一直坐着,坐累了就接着躺,躺累了换个姿势再坐会儿。
有时候我好想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脑子里一定在想什么吧。不然给我像他那样七八天什么也不干,除了坐着就是躺着,我非疯了不可。
午夜的时候阿龙打电话给我:“莉莉安,你在哪儿?”背景音嘈杂混乱,他简直是在扯着脖子喊。
“我在家,怎么了?”乱起来了?
“那就好,你今晚别出门,街上出事了。”说着他就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我连出了什么事儿都没来得及问。
我狐疑的盯着祸害,他已经安然的睡了。
他安排了一场什么样的混乱?
。
早上我被敲门声吵醒,看看表,快九点的样子,其实对我们来说还早的很。
打开门,门外是阿龙。
他先把两杯豆浆和两袋小笼包子递给我,然后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他从来没试过早上送早点过来。
我一眼看见他t恤下摆有一块血渍,连忙问:“你受伤了?”
他摇头:“没有,那不知道是谁的。”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几处青,挂着个“我一夜没睡”大黑眼圈,但显然别的地方再没不妥,我放下心来,问:“外边情况怎么样?”
“乱。谁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始说是栾少和老大翻脸,好多兄弟不知道站哪边才是,后来又有人说是白先生的人偷袭,天快亮的时候好容易弄明白是白先生和栾少联手,可是那时候已经没有老大的消息了,说什么的都有。到现在大家还乱做一团呢,南哥挂了,黑三不见了,现在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主事的。”
我愣住,昨晚知道会有事,但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老北市看来是换庄了。”阿龙叹了口气总结。
我没说话。
本来换谁坐庄,对薇薇安和我来说,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最多收保护费的人换了面孔而已。可是这次不同,那个祸害,和白先生一定有扯不断的关系。——他叫我去跟栾少说,欠小青的债该还了。
“莉莉安,”阿龙又开口:“我想回老家去。”
“用不着吧?”阿龙这种小喽啰,白先生就算在老北市清算,也还清算不到他。
“这样混一辈子,也不是个事儿。我想回老家,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我老爸那个小修车铺,他一直催我回去帮他手。莉莉安,你也别做下去了,跟我一起走吧。我是不能给你鱼翅燕窝,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吃苦的……”说到这里,阿龙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我眼睛有点潮,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阿龙好。
这时卧室的门被不合时宜的打开,祸害站在门口,看见我和阿龙,有点愣神的感觉。
这场面真有点尴尬,祸害上身穿着一件旧t恤,□只有一条平脚内裤,他在愣住的三个人中最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走进洗手间。
“他是谁?”阿龙问。
也难怪他要问,根本我和薇薇安就从不带客人回家,而祸害身上那件灰黑色旧t恤,钉铜片画骷髅印英文脏字,和阿龙现在身上这件风格如出一辙——本来就是阿龙有一次不小心漏在我这里的。
我犹豫一下,回答:“不是谁,不用管他。”
阿龙当然不信,但也不再说什么。
我冲厨房示意一下:“你在阳台等我。”
这套房子没有客厅,或者严格来说,客厅已经被房东改为我和薇薇安的房间了,除了这个狭小的走道,想要说话就只得在厨房外面的阳台。
把早点扔在薇薇安床头,我去阳台上找阿龙。
阿龙已经把祸害扔在脑后,还是那句话问我:“跟我回去?”
我有点感动,靠在栏杆上想半天,终于说:“等你把这边收拾好了要走的时候,再来问我吧。这之前你还有时间后悔。”
阿龙立即抱住我,十分开心:“我还想什么?过两天我们就走。”
送走阿龙进晓美房间的时候,薇薇安还在床上,半醒不醒的,闭着眼睛在往嘴里丢小笼包,听见开门的声音直接问:“阿龙?”
我嗯一声。
“他干嘛没事送早点来?”
“他向我求婚。”
薇薇安睁开眼睛,仔细看我的神情:“我竟不知道求婚如今变得这么简单了,两笼包子就搞定了?”
我过去挤在她旁边躺下,有点灰心丧气的说:“那我该怎么办呢?”
薇薇安不说话了,过好久,轻轻搂了搂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