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比特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现在的身体状态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因为他除了能睁开眼睛外连勾动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没有。胸前巨大的疼痛中夹带着阵阵清凉的感觉。如果不是这清凉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可能会在下一分钟便死去。
莱德比特抬头看着眼前的环境,不算太高的屋顶,有很多干燥的杂草从支撑房顶的树干中露出,床的左边是一扇宽大的窗户,莱德比特觉得这扇窗户似乎有些大的出奇,至少他知道这个窗户要比他曾经住过的石屋的窗户大上五六倍。由于他现在的伤情过重,除了眼球他的身体完全不由他的控制。
透过窗户,莱德比特听着屋外传来的阵阵鸟鸣,闻着丝丝花香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莱德比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木屋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胡须和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人正在为他更换着伤口上的药物。莱德比特第一次看到眼前的老人就感觉到好像师傅死而复生又站在他的面前,满腹的委屈和思念不可抑制的迸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刷刷的掉了下来。
“嗷,师,师,师傅。”相隔十年莱德比特再次口吐人言,喊出了这辈子最熟练的词语。老人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莱德比特,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莱德比特享受着老人苍老手掌的抚摸,心中充满了幸福。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老人的容貌,瘦弱的身材,已经非常苍老长满皱纹的脸上一对炯炯有神,充满智慧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关怀。除了花白的胡须和头发外没有一点与师傅相似,但是老人的身上与师傅有着相同的气质,那种胸怀天下,无所不能的感觉太强烈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慈祥的老人坐在莱德比特身边,一边用苍老的手给他按摩着身上的肌肉为他舒筋活血一边问道。
“师,师傅……曾经嗷嗷。”多年来不曾讲过人话的莱德比特一着急,痛苦的发出了只有野兽幼崽才能发出的那种急切委屈的声音。
“慢慢说,不要着急。”老人鼓励着莱德比特,看着老人慈祥的目光,莱德比特平稳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慢慢和老人交流起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莱德比特身体渐渐恢复,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可以与老人进行更多的交流。一个星期过去后,莱德比特已经可以缓慢完整的说出一句整话,而且说话的过程中完全没有野兽的发音。老人在这期间已经知道了莱茵比特的来历,并且对莱德比特说弗雷是他的前辈,他的名字叫卡修。
莱德比特在谈话中对老人的知识非常钦佩。老人的理想是在一位贤明的君主下治理国家;老人的偶像不是可以纵横大陆的剑神、法神,而是千年前一统大陆的号称千古一帝的扎伊玛大帝。
两人交谈的时候大多数是老人在讲,莱德比特在听。扎伊玛大帝的典故从老人的嘴里绘声绘色的讲述出来,在莱德比特热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马踏跃马平原,饮马玛兰江,叁箭定神山,四下苍蓝,六出祁山,驱逐兽人……戎马半生终于在他七十岁的时候一统大陆。”
潜移默化中,扎伊玛大帝也同样成为了莱德比特的偶像,一统大陆结束现在大陆混战的情况成了莱德比特坚定不移的理想。
百天过去了,莱德比特已经能够顺利的用语言表达他的想法。在隐士卡修的教导下,上午练武,莱德比特终于将师傅传授给他的斗气完全理解,随着心境的提升,莱德比特从战士中级直接提升到剑士中级,按照卡修的说法,他在武技上已经进入了正途;下午学文,卡修不断的将自己知道的知识传输到莱德比特脑中。
莱德比特在这里过着充实的生活,无论武技还是文化都在稳步提升着。秋去春来,木屋外的植物枯萎后又露出新芽,木屋周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天卡修在莱德比特修炼完武技后,将莱德比特叫到身边准备开始传授他关于人类社会伦理道德这方面的知识。卡修很久之前就准备传授莱德比特这方面的知识,可是莱德比特对此方面的热情缺缺,反而对战争方面的战术和谋略情有独钟。经过这段时间的传授,并不精通兵法的卡修总算是完成了纸上谈兵的任务。今天早上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给莱德比特传授他精通的安邦治国之策,首先他要教莱德比特的就是人类社会的伦理和道德这些不是法律但是却可以左右人类行动的基础知识。
可以复苏一切的春风在木屋外刮过,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乌云,天空不在晴朗,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刚刚进入学习状态的莱德比特随着天气的变化变的焦躁起来,随着乌云压顶,木屋中变得黑暗。莱德比特冲出木屋对着天空仰天长吼,这是莱德比特来到卡修身边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兽吼。
卡修惊慌的看着在木屋外发狂的莱德比特,莱德比特似乎在附近寻找着什么,昏暗的光线下莱德比特的身影快速从屋前冲到屋后,再从屋后返回到屋前,脸上那充满了恐慌和急切的表情。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明亮的电弧在昏暗的天空中仿佛一把利剑一样划破天际。莱德比特双眼赤红的飞奔到木屋之中,重重的跪在卡修面前:“卡修老师,请把我绑起来后打晕吧。我害怕雷声,害怕闪电,在我的记忆中,每次打雷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巨大的恐惧,恐惧到了极限之后我会神智不清,整个人变得狂暴不安,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行为,摧毁所有出现在我面前的东西。”
卡修看着莱德比特已经赤红的眼睛中那丝哀求与痛苦,默默的摇摇头,用手轻轻抚摸着莱德比特的头顶,用安详的语气对莱德比特说道:“打雷和闪电不过是一种天气变化,并不会对你产生威胁。当初你一直与野兽生存在一起,习惯上已经沾染了他们的某些毫无道理的恐惧。孩子,站起来坐在我的旁边,爷爷陪你一起战胜你内心的恐惧。”
莱德比特看着慈祥的卡修,听着卡修再次在他的耳中讲起扎伊玛大帝的典故,努力的压制自己内心中对天威的恐惧。天色越来越黑,木屋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光亮。卡修抓着莱德比特那已经布满冷汗的手掌,听着莱德比特粗重的喘息以及牙齿激烈碰撞的声音,微微轻笑着对莱德比特说道:“孩子,想听爷爷给你讲讲爷爷家人的情况吗?”
莱德比特感觉到卡修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不清晰,知道自己距离发狂的时间越来越短。莱德比特为了这个自己尊敬的老人的生命安全,蹭的站起身来,窜出了木屋。莱德比特刚刚来到木屋外,天空中一阵惊天动地的响雷在他头顶上方炸响。
莱德比特蜷缩着跌倒在泥泞的地面上,身体在恐慌中瑟瑟发抖。卡修从木屋中追了出来,用已经佝偻的身体挡住打在莱德比特脸上的雨水,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爷爷有一个儿子在法卡帝国当将军,手下士兵数万为法卡帝国把守着南大门,将虎狼国度德萨帝国死死的挡在国境线以南。不过他并不是我的骄傲,我的骄傲是我的孙女凯特莉娜,从小她喜欢谋略立志要当帝国第一个女将军。十五岁便随着她的父亲防御着德萨军队的攻击。”
天空中的闪电似乎故意和卡修做对一样,每当卡修稍稍安抚好莱德比特的情绪,天空便会划过两道闪电,接下来就会有滚滚的雷声传来。
木屋外的天色已经变得如同被水墨泼过一样,卡修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莱德比特身体的任何特征。瓢泼的雨点顺着卡修的面颊滴落在莱德比特的身上,莱德比特的身体在剧烈的打着冷颤。
“凯特莉娜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一个千夫长了,距离她当将军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卡修的言语中带着骄傲,莱德比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犹如群蛇乱舞般的数十条闪电,随着最后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莱德比特的脸庞,卡修发现原本莱德比特充满痛苦的脸上已经变得狰狞……
木屋外应和着滚滚而来的雷声传出一阵凶残的兽吼。雨过天晴,天地间渐渐恢复了明亮,短暂的雷阵雨在席卷了下方的大地后已经飘然而去。湿漉漉的地面上一个青年正挥舞着手臂仰天狂叫,他的双手上分别抓着一个老者身体的一部分……
泥土中散发出青草的芳香,木屋外出现了一个土丘。土丘前莱德比特双眼无神呆呆的跪拜着,口中喃喃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人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孙女,凯特莉娜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一个千夫长,距离她当将军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夏季来临,土丘上长满了茂盛的绿草,莱德比特翻阅着卡修所有的书籍,想从中找出关于人类社会伦理与道德的书籍,完成自己所知道的卡修想让他做的事情。
两年过去了,莱德比特沮丧的放下手中的书籍,他已经仔细的将卡修木屋中保存的书籍研读了三遍,这里的书可以说是种类分多,包括军事,政治,经济,历史。可就是没有提及伦理与道德。
莱德比特来到色彩已经与地面完全一致的土丘前跪下对土丘说着:“卡修老师,今天莱德比特就要离开了。我整整在木屋找了三年也没有找到伦理道德的书籍,为了我的理想,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卡修爷爷,我现在已经不怕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