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的公路上，鬼子的大卡车燃烧着，鬼子的尸体倒了一地。马金山正带人清理着现场。
李谦用脚踢了下鬼子军官的死尸，说道：“团长，咱要不要把这几个家伙的脑袋割下来？”
马金山把手一挥，说道：“咱不干那事儿！对了，把这几个鬼子军官的肩章、领章扯下来，就是咱最好的战利品。”他掏出怀表看了看，然后大声命令道：“赶紧撤！鬼子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到了。”这时，从城里方向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和汽车大灯的光亮。战士们下了公路，飞快地消失了……
这时，小牡丹戏班的人盲目地在庄稼地里跑着。小牡丹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管事儿的小伙子紧跟在她身旁，随时准备为她去拼命。身后传来了女人们痛苦的呻吟声。
管事儿的小伙子着急地大声说：“快走哇！晚了就没命啦！”
马金山的部队正好和戏班的人撞上了，李谦上前扶着一个倒地的老人，低声说：“快跟我们走，这儿不能呆。”
管事儿的小伙子掏出了手枪，小牡丹一把夺了过来，小声说：“师兄，认命吧。你没看见这些人手里拿的都是大枪吗？”管事儿的小伙子无奈地低下了头，又把手枪收了起来。
这时，公路上传来了鬼子盲目、密集的扫射声，马金山的部队带着小牡丹戏班的人向大山跑去。
康顺领着英子，带着他的手下人进了龙王庙，忙关好大门匆匆来到大殿里。他点上灯，气喘吁吁地说：“妈呦，可吓死我了。这小牡丹真他娘的是活土匪，她今天就没安好心，瞧见没有？她在镇里头唱戏，还在镇外头布置了人马，这是想要咱的命呀！”
甲说：“康爷，不会吧？枪声一响，戏班的人不是也跑了吗？依我看，准是马金山的八路军又跟鬼子干上了。”
乙说：“对！鬼子军官们撤走以后才传来的枪声，怎么会是戏班的人干的呢？”
康顺脸上松弛下来，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说哥儿几个，本少爷我今天干得漂亮不？本少爷虽然没下成海，可我当众教训了那个小牡丹，我看她往后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混？哈……”
甲说：“少爷，您这手玩儿的真漂亮，砸了她的场子还让她无话可说，就是永定镇的老少爷们儿也不能说咱仗势欺人哪！我敢说，小牡丹这辈子也没脸再到永定镇唱戏了。”
乙说：“您没见小牡丹当时那份儿熊样儿，汗都下来了。气得她呼哧呼哧直喘，那小模样还挺招人心疼的，哈……”
英子深情地望着康顺，说道：“康少爷，您可真有学问，我特佩服您。”
康顺这才注意到跟前这位陌生的姑娘，忙问道：“哎？你是谁家的姑娘？跑我们这儿干嘛？”
英子用热辣辣的目光盯着康顺，笑着说：“康少爷，是您把我拉到这儿来的呀”
康顺把手一挥，急切地说：“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的，跑这儿干嘛来了？这儿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英子说：“康少爷……。”
康顺把脸一板，说道：“赶紧回家去！回头你家里人找来了，我可吃罪不起。”
外面又传来一阵枪声，康顺等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康顺看了看英子，说道：“这三更半夜的，外边又在打枪，我把你送回去吧。记住，以后不许再到这儿来。好人家的闺女怎么能上这种地方来呢？”说罢，康顺领着英子走了出去。
山上，马金山的指挥所里，马金山正在看地图，报务员从里屋走了出来，兴奋地说：“首长，咱可逮着条大鱼。咱在永定镇外公路上伏击的那几个鬼子军官，里边还有一个少将哩，总部来电对咱们这次行动给予嘉奖。”
马金山兴奋地接过电报看了一边，高兴地说：“是吗？今天咱们打死了一个少将？可咱从鬼子身上扯下来的那些肩章、领章里，没见有少将的军衔呀？”
李谦忙笑着说：“那准是鬼子军官心虚，来永定镇之前就换了便衣。”
马金山笑着说：“这么说，咱这次下山下的值？”
报务员说：“太值了！现场打死一名鬼子少将，这成绩都赶上一次大的战役了。”
马金山大笑起来。
王万成走了进来，举手敬礼说道：“团长，戏班儿的班主要见你。”
马金山说道：“让她进来。”
惊魂未定的小牡丹走了进来，怯生生地看了马金山一眼，说道：“长官……”
马金山指着跟前的椅子说道：“坐吧。”
小牡丹坐了下来，紧张地说：“长官，您…您要把我们怎么样？”
马金山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道：“你误会了，我们是八路军，今天下山去打鬼子，撤退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你们。怕你们吃亏，才把你们带上山来的。”
小牡丹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长官，这么说…您不是要……”
马金山说：“我们什么也不要你们的，你们随时可以下山。不过，你们是在永定镇专门给四月庙唱戏的吧？鬼子昨天吃了亏，恐怕要对你们进行报复，你们暂时到远一点儿的地方躲一躲吧！反正你们唱戏的四海为家，走到哪儿都有饭吃呀！”
小牡丹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天下虽大，哪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呀？躲？我们能躲到哪儿去？长官，如今唱戏这碗饭实在是没法吃了。到处都是鬼子，他们看戏从来不给钱，还经常调戏我们的女演员，我恨透了他们。”
马金山打量了小牡丹一阵子，说道：“咱们能见面儿也算是缘分。小牡丹我问问你，当初杀张青山的可是你们？”
小牡丹看了马金山一眼，平静地说：“长官，是俺们干的。”
马金山问道：“为啥要杀张青山？”
小牡丹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他有血海深仇、杀父之恨。”小牡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起来，泪水止不住成串儿地淌了下来。
马金山忙递过一条毛巾，又给小牡丹倒了杯水，安慰道：“坐下，慢慢说。”
李金玲坐了下来，稳定了一下子自己的情绪，然后低声讲开了：“那年腊月，我们戏班应房山县财主刘寿延之请，到他家去唱堂会。那刘寿延早年在关外给张作霖当幕僚，岁数大了才告老还乡的。据说张作霖给了他一大笔钱，结果就招来了土匪。当时院子里突然枪声大作，张青山带人闯了进来，开始了屠杀。院子里血流成河，到处是死尸。土匪们之后又进到屋里抢了财宝，又放了一把火。当时我躲在角落里被老贼拉了出来，老贼就……”金玲哭成了泪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马金山长出了一口气，递给金玲一杯水，安慰道：“姑娘，如今那老贼已死，你大仇得报，就别哭了”
金玲哭得更厉害了。
马金山又问道：“你杀了张青山之后，弄走张青山的人头干什么？”
小牡丹说：“我要用他的人头祭奠我屈死的父亲。”
马金山说：“那你又何必托人把张青山的人头捎给了我呢？”
小牡丹疑惑地说：“你？”
马金山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就是当年被你在信中骂了个狗血喷头的那个永定镇的警察署长。”
小牡丹脸变了颜色，忙站了起来。
马金山赶忙挥手示意，说道：“别紧张，坐下、坐下。姑娘，你别害怕。如今我早已经不是什么警察署长了，对当年的那场人命案，我也毫无兴趣。只是咱们今天碰巧见面了，我随便问问就是了。我想张青山跟你们有仇，我跟你们该没有仇吧？你们为什么要在信中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要把张青山的人头给我捎来呢？”说罢，马金山笑了笑点上一支烟，接着说：“姑娘，甭害怕，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罢了。”
小牡丹思索了一会儿，仰起脸平静地说：“长官，自古警匪一家，没有官方的庇护，土匪能那么猖狂吗？我和您个人并无恩怨，只是恨透了那些和土匪勾结在一起的警察。我们吃开口饭的，走到哪儿都得受警察的欺负。您敢说，您从来就没欺负过老百姓吗？”
李谦大声说道：“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