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听不明白,只管撒开步子跑,嘴里大喘着,额上的汗水雨似的掉下来,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可他却浑然不觉。嫂子被远远的甩在后边,气得大骂:“江涛子,你个背时杂种,不晓得等一等你老娘吗?”我们这里的规矩,非直系的郎舅关系是可以开这种越辈分的玩笑的。
涛子听得我嫂子骂,只好停下来,却不回答,一边歇气,一边劝我:“嫂子,别急,一会儿就到了。就我估计,你应该没别的病,顶多就是伤心过度,外加进食太少,身子虚了。”
涛子说得没错,张医生看过之后说,我就是过度悲伤,过度虚弱。他给我挂了糖水,让我躺诊室里的凉板床上枕在嫂子怀里休息。又对涛子说:“涛子,早上有人来看病,没能来参加你妈妈的葬礼,实在抱歉啊!”
涛子说:“没关系,呆会儿记得来吃早饭就是!”
“我是来不成了,一会儿还有事,我叫张希和她妈妈来。”
“那也行,你忙!”涛子说,“张医生,我嫂子没事吧?”
“没事!”张医生笑道,“留你杜嫂子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你忙去吧。听说你小子是大内总管,不得了啊!”
“你说笑了!”涛子苦笑道,“我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的。那好,我回坟地去了,我嫂子的病,麻烦你多费点心。”
涛子说着,看了我一眼,不舍地走了。张医生看着涛子远去的背影,摇着头,褒扬似的对我和嫂子道:“你家涛子将来可不得了!小小年纪,办丧事这么大的排场,他居然能应付得过来!恩,厉害!厉害!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孩子能应付这么大场面的!”
是啊,我和江波俩成年人都干不了的事,他一个十七岁的高一学生竟然能办成,涛子能不厉害吗?
“夸奖谁啊?厉害厉害的?多厉害啊?”张医生正说着,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懒散的脚步声和一个慵懒的女孩的声音。接着便见张医生的女儿张希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来。她穿着红色无袖背心,紧身牛仔短裤,突兀着胸臀,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好一个慵懒的小美人,真是我见犹怜!
张希和涛子年龄相仿,是涛子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仗着老爸老妈都是医生钱多,成天换新衣服玩,像开了服装店一般。因为成绩不好,读初三年级时降到了一年级,下年涛子都读高二了,她才该读初三。
“哟,静嫂子,你这是怎么啦?我还说早起去你家坐席呢,你怎么反而躺到我家里来啦?”张希见了我,来了兴头似的,显得格外兴奋。
“张希!”张医生嗔怪地道,“你静嫂子这段时间太伤心,太虚弱,嗓子也哑了,说不出话,需要静养,别打扰她!”
“哦?”张希哦了一声,顿觉没劲似的,在她老子面前坐了一歇,去隔壁自家小卖部里拿了包零食,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你看你像个什么人?”张医生不满地瞪着女儿道,“要么多晚不起床,要么一起来就吃零食,站没得站相,坐没得坐相!你怎么就不跟人家涛子学学?啊?”
“我想学啊,叫他来教我吧!”张希嘲讽地道。
“你还别激我,信不信我真像城里人那样给你请个家庭教师!”张医生恼火地道。
“那你请啊!”张希依旧嘲讽地道,“我可先说好啊,老师人才要帅气点,可别是个丑八怪!”
“你看你个死丫头混说些什么?没脸没皮的,也不害臊!”张医生拿女儿没法,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你老人家就请涛子来给我当家教算了。”张希嬉皮笑脸地道,“一来他长得还不算让人看了难受,二来我也很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一跟女生说话脸就跟猴子屁股似的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