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下子寂静下来,就像黑夜来临,人们都沉睡了。
我蹲到学友张旁边,他仍旧西装革履,表情镇静,可双目已经紧紧闭上了,黑夜真的来临,他静静地睡去了,周围的一切显得那样寂静。
我站起来,我亲眼看见悲剧就这么发生了,没有任何先兆。
我相信,我说的话对了,早在半年前,我就曾跟痞子李说,学友张和美女刘,早已走在了毁灭的路上,而现在,是学友张自己先毁灭了。
我厌倦了当医生,是这个职业让我亲身体会了生命的脆弱,早上,归我管的那个病人死了,我难过了好一会。
我走出办公室,开始盘算怎样说服家人,毕业后不用当医生。
我站在办公室门外的阳台上,往下看,是肥姐的食堂,此刻她正拿了些菜,背对着我蹲在食堂门外的水龙头旁洗,而正前方,就是美女刘的办公室。
那件事后,美女刘就辞职了,之后就下落不明,我和痞子李几乎找遍了昆明的每个角落,但都一无所获,我彻底相信,她失踪了,甚至心怀愧疚自杀了,这么一想,我就会难过得流下泪来。
我记得我在b超室实习的那段时间,我和她每天早上一起去吃早点,就去肥姐那里,她爱吃辣,爱吃米线,而我不吃辣,可放太多的酱油和味精,她说我味精吃多了前列腺会提前肿大,我笑她辣子吃多了以后孩子长得丑。
她有两间办公室外加一间休息室,她时常把她的钥匙交给我,我就会时常在她办公室里打游戏到深夜甚至通宵,有时累了,就在她床上躺上会,有时饿了,给她打个电话,她就会从家里跑来,请我们出去吃夜宵。
她也曾跟我说过,她也不喜欢当医生,理由也跟我一样,无法忍受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死去,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得了严重的忧郁症,于是,下病房做床旁检查就总是我抢着去。
我还记得,她不大讲卫生,以前她每次上街,总给我带一份牛干巴回来,放在白大褂里,要我去拿,可我总不愿意吃,有时吃着牛肉,心里老想着她的白大褂前两天还沾了病人的血呢。
她爱画画,喜欢竹,还有小花小草啊什么的,还喜欢练书法,但实在无法让人恭维,她却乐观地说,文航,半年后,我送一幅我写的书法给你,你不能忘记我。
她妈妈去世得早。
她对病人热心。
她用情专一。
她对我很好。
她对楚楚也很好,楚楚在时,时常跟我提起她。
她对任何人都很好,她的笑脸,属于每个人。
可她却没有得到本该得到的别人对她的好,可她却失去了她本该得到的她的爱。
而现在,我怀疑她连她自己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