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条啊。”清冷的声音“哦”了一声，“一条都不肯爬出来？这等劣狗，留着何用？屠了。”
兄弟俩明白过来：这队俘虏并非刚刚经过，而是在草垛外过了一夜！两人太过疲惫，睡得跟死猪似的，根本没发现这伙人就在外边。
这也就罢了，倒霉的是，这伙俘虏中，似乎有人趁夜逃进了草垛，偏还让北方蛮子给看在眼里。这下，可是要将兄弟俩害死了。
“怎么办？主动自首？”胖子小声问。
雅克瞪了他一眼，在他掌心写下：“那是找死！先藏着，我很快就能发动魔法。”
“小子啊，”胖子压着嗓子，焦急万分，“什么时候了你还画画？认不出你的烂字，直接说吧！”
在掌心写字你都认不出？你是白痴啊？！我怎么就能认呢？珊尼怎么就能认呢？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雅克气得发昏，随即又是一愣：珊尼……为什么这时会想起妹妹？
仿佛流星掠过黑夜一般，雅克的识海中亮起一点光芒。在那个雪夜，也是在草垛里，一对兄妹曾经面对同样的恐惧，他们在掌心交流，在黑暗中企盼拯救……
“最后的机会！小狗们，公狗母狗们！仁慈的将军大人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刚才那谄媚的声音在外边叫嚣。
一个男人惊惶的声音：“别、别杀我！我不是想逃跑，我不是故意的……”
四周一片哄堂大笑。谄媚的声音，转为温和：“没关系，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没事了，归队！”
男人千恩万谢，伴随着镣铐的铿锵声。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几分钟过去，草剁里还是没有动静。那个清冷的声音，不悦地哼了一声。
“大人，要不……来个红烧蛮狗？”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雅克猛地捶了一下大腿，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低声念诵咒语。
“烧？你知道这草垛对我们的子民意味着什么吗？岂能为了几条狗，就让这村里的子民受冻？”清冷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怒气，“狗就是狗。射杀！”
短短几息之后，密集的弓弦声响起。
已沉入地下的兄弟俩，清晰地听见了几声惨叫。
弓弦响了半天，不知北方蛮子究竟射出了多少箭，似乎这些箭都不需要花钱似的。藏在地下的兄弟俩听得心头发冷：如果两人此刻还躲在草垛里，铁定被射成刺猬了。
“这条听话的小狗……”弓箭停下来，谄媚的声音请示。
“软骨头，狗都不如。阉了！”
可怜的人，呼天抢地，却改变不了命运。不知在这种天气下，受了这等酷刑，他还怎么走完“旅途”？
静待队伍远去，兄弟俩重回草垛。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胯下，一脸的庆幸。
雅克没好气地瞪了兄弟一眼，小声道：“今晚就走！这地方不能待了。既然这批俘虏从这里经过，下一批多半也会选这里过夜，太危险了。”
“不如现在就走？”胖子嘀咕着。
“不行！我的魔力都消耗光了，这么跑出去，一旦有事，逃都逃不了……嘘！雅克听到了点动静。
两人屏息凝气，一动也不敢动。
草垛外响起了几声狗吠，紧接着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在这种乡村里，草垛本来就是情人诉说衷曲的好去处，也是小孩子玩捉迷藏的大好天地。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这对男女才说完了情话，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贱货！土狗！”憋了半天的胖子，恶狠狠地冲外头比了手势。“反正今晚就要逃命了，要不要搞个女人呢？在这北方留点种子，似乎感觉不错啊……”
“你不要命了？！休息吧！”雅克没好气地道。
“嘘！”这回是胖子先发出警告。
干草拨动的悉悉声，就在不远处。
两人面面相觑，凝神戒备。
“那边的朋友，我是燃风军团的。”一个女人压低的声音。似乎是个年轻女子。
是难友！两人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疑惑：燃风军团？那不是驻扎在首都附近的皇家四大军团之一吗？那个特立独行、大量招收女性弓箭手的军团。没听说他们也参战了呀？
胖子轻喊道：“苍狼军团。我们这里有两人。”
悉悉声越来越近，那人迅速循声挤了过来，果然是一个年轻的女战士。尽管形容狼狈，还是看得出来容貌颇为清丽，只可惜脸上有不少雀斑。
“燃风军团，艾琳娜·德洛维，弓箭手。很高兴见到你们。”难友简短地介绍了自己。
雅克报上了两人的姓名。“你们军团也参战了？现在战局怎么样了？”
艾琳娜沉吟着：“你们不知道燃风军团参战了？这么说，你们是在回旋平原会战中被俘的？”
“不错，你是……”
“平原阻击战。或者，也可以说是平原送死战。”艾琳娜咬牙道。
雅克和瑞舍夫一脸茫然。
“你们还不知道？”艾琳娜低声道，“回旋平原会战惨败时，燃风军团刚抵达隐沙城。本以为上头会让我们坚守城池，没想到他们竟下令急行军阻击，决战于北方平原。苍狼军队的剩余兵力也投进去了。结果，我所在的前锋部队，没怎么打就崩溃了。随后的主力决战，听说……更加惨。”
“他们疯了！”兄弟俩实在难以置信：大败之后，居然放弃经营百年的坚实城池，以一个燃风军团加上残兵败将去迎击优势兵力的草原骑兵？！
“就算是白痴，也不应该这么证明他们的智力。”瑞舍夫喃喃道。
雅克沉声道：“苍狼军团有个中队长，昆特·卡尔逊。回旋平原会战后，你有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昆特·卡尔逊？”艾琳娜摇摇头，疲惫地将几块面包拿了出来，“先吃点东西吧，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应该是饿了几天了。”
同为难友，两人也就不客气了，三人平分了几块面包，这是艾琳娜前几天辛苦省下来的伙食。只可惜雅克刚才下潜仓促，偷来的腊肉都丢在了原地，却是找不回来了。
想象万箭攒射的恐怖场景，雅克不禁佩服：“艾琳娜小姐，你居然能够躲过强弓齐射，实在是太有本事了。”
“运气罢了。”艾琳娜耸耸肩膀，将话题转到逃亡上，“我观察过，最近的山，离这里也有三四十里。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没有吃的肯定跑不到那里。大冷天的，除了这村子，外边怕是连什么吃的都没有，食物问题必须在这里解决。”
“有了食物，还必须解决隐藏踪迹的问题。”瑞舍夫忧心忡忡，“刚下过雪，很容易留下痕迹。”
“走一步，算一步。”雅克大力拍了拍自己干瘦的胸膛：“刚才艾琳娜小姐已经为这个小分队作出了重大贡献，现在轮到男子汉出马。不就是偷点东西吗？看我的！”吃了点东西，他似乎又恢复了点魔力。
艾琳娜点了点头：“魔法师阁下，我还是跟着你去吧。这村里可能有驻军，一旦打起来，多一个人在前边，你才好施法。”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魔法？”雅克讶然。
“魔力波动啊，你刚才使用了魔法吧？你差不多是八级的实力。”
兄弟俩彻底傻眼。
“呵呵，不用奇怪，我有点精灵血统，对魔力比较敏感，视力也比较好。”艾琳娜解释道。“幸好你刚才用了魔法，要不然我也感应不到你们在这个位置。”
幸好，幸好刚才那些北方蛮子里，没有这么敏感的人。雅克暗自庆幸。
婉言谢绝了艾琳娜，雅克再次发动土遁，顺利地遁入地下，潜往村庄人家。
在地底倾听了半天，确定上头没人后，他才小心地探出头来。
附近的几户人家看来都还算殷实，屋外墙上挂着不少串腊肉。雅克确定左右没人，当即跳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往怀里揣腊肉串。他担心留下盗窃的痕迹，每偷十几串还特意拨拉一番，不认真查看，应该不会发现少了腊肉。
连偷几家，转过一条小巷，偷得正欢的雅克陡然呆住了：小巷的另一头，那伸长脖子探着大脑袋，如他一般小心翼翼摘腊肉串的，不是昆特又是谁？
似有所觉的昆特猛然回头，正待发难，发现是雅克，一时也愣住了。
谁能想到，在北方蛮子的腹地，值此逃亡之际，竟能遇到自家兄弟呢？
村里的狗又叫了起来。昆特抓住雅克，示意他跟随自己逃命。雅克摇摇头，又取了几串腊肉，念动咒语，拉着他一起潜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