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的东北地带有一个行政区叫民止区，在民止区的东北地带有一个建制镇叫热行镇，在热行镇的东北地带有一个生产厂叫玉龙家具厂，这个厂的占地面积只有20多亩。它不仅小，而且简陋，简陋到连大门口起码应该悬挂的招牌都没有悬挂。可是谁能想象得出，就这么一个很不起眼的破厂居然是如今响誉一方的玉龙集团的前身。
其实，不可思议的事情远远不止于它的外表，内里的沟壑更加让人难以置信。首先，这个只有300多人的小厂，却云集了90％以上的蒋总老家的人；其次，该厂的年生产量还达不到集团公司年销售量的0.5％，但是它却耗费了蒋总60％以上的精力；第三，该厂从开办到2007年9月份（即小说目前所反映的年月）的20多年间居然还没有准确核算过盈亏，但从总公司每年对其拨付的资金来看，该厂有亏无盈；第四，老家有重要客人光临玉龙公司时，该厂是必到之地。
很早就有人提议，这个厂要么转让，要么承包，决不能再这样不死不活地拖延下去了。蒋总虽然满口答应，可就是不落实。于是人们就做了种种猜疑，有人说蒋总看中了这片风水宝地，指不定哪一天一觉醒来，就会把它改作宅院；也有人说，蒋总之所以下不了决心，是因为他有怀旧心态，这片土地毕竟是他发迹的直接见证；还有人说，也许蒋总保留这种管理模式另有构想，就像在市场经济体制下还仍然个别保留人民公社化的管理体制一样。
种种猜疑都不足为据，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内心伤处。
其实蒋总何尝不想让它走向正轨，可是他能做得到吗？他要做到也行，那得首先把老家的人清除掉。可是他能那样做吗？那些人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他叫人家表哥，就是人家称呼他大舅；有的人是直接投奔他来的，有的人是他聘请过来的。胡总说得对呀：“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家在老家百般地吹捧你“活菩萨”、“大富翁”，你总不能头脑一热就把人家赶出家门吧？
老家的人不能再重用了。
他一次次地这样痛下决心，却又一次次地破坏这种决心。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老家的人简直把他的心伤透了，可是他还是觉着老家的人对他好。其实老家的人如果仅仅是为了混口饭吃，这倒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大不了从每年的利润中多拿出一点钱来养活这部分人也就是了，他蒋总还是能拿得起的。可问题是，这部分人经常在这里惹是生非，他们不但相互残杀，还携起手来搅和得被高薪聘请来的技术员及管理人员无法正常工作。可悲的是，如此局面还在进一步地恶化着，因为总公司那边还在源源不断地为这边输送人才――在那边实在混不下去的人员总不能立即卷铺回家吧，就像老穆这种人？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里便成了临时收容所。怎样才能改善这种局面？他想了很久，却想不出一点办法来，最后他把一线希望再一次寄托在老穆身上。他这样考虑的根据是，老穆之所以在总公司那边没有发挥出作用来，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他对如玉这个年轻人不服，如果给他安排一种适当的位置，他肯定会卖力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他还专门找老穆谈了一次话，果然如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