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他忽然醍醐灌顶,知道了这是怎样一种期期殷殷心心念念的迫切之感!
这就是被征服的感觉吧?
“你的音乐已经学到这么专,为什么没有上艺术系专攻钢琴或者作曲,而要选中文系呢?”第二次再看见薛聆诺在谱曲的时候,尹啸卿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薛聆诺隐隐牵了牵嘴角,眼睛里是一派沉静的若有所思:“最喜欢和最擅长的,未必要当成专业。”
她转过来,坦白地正面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一种梦幻的至纯唯美和现实的稳妥通透清清爽爽揉在一起的遐思,熨过他的眼底,心里竟同时有了反应,像是正在过一道冰敷,周围的世界霎时冷静清凉,如入禅境,而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尘埃落定,整个人突然灵醒而恍悟。
“成了专业之后,就会有压力和框框条条的束缚,一切成为不得不,也许你就反而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喜欢它了。所以,正是因为喜欢才不把它选为专业。这世上最令自己心爱的东西,往往就是必须放在远处看而不能据为己有的,放弃与离开,不等于不喜欢,而可能恰恰是太喜欢。”她轻声解释着自己的话。
尹啸卿有些震动,一时之间却又说不清是在震动着什么,便只微微点头:“我明白了。对最喜欢的东西,想要对它随心所欲,让它顺其自然,一切都最本真纯净,任凭施展。”
薛聆诺微笑起来,赞赏地点头肯定,却不再接话。
“那么,上个学期的全校乐器大赛,怎么没见你参加呢?”尹啸卿又问。
薛聆诺迟疑了一下。她心里纳闷,全校乐器大赛那么大规模的活动,参加者人数逾百,而他当时根本不认识她,怎么能记得清她有没有参加呢?
但仿佛已经预料到他的回答大体会是诸如“如果你参加了,我不可能不记得”这样的话,她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而只是笑了笑:“我不能参加那个比赛。”
“为什么?”尹啸卿追问。
“我是艺术特招生,不能和普通学生一起参加学校内部的比赛。”薛聆诺回答。
尹啸卿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她的专业素养如此之高,而郑涛也知道她。
可是,这么重要的信息,那天肖默默介绍她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难道这也是提不得的?
而且,她这名文艺特长生,在学校里应该是有什么特殊责任、或者说职能的吧?
还没等他说话,薛聆诺好像已经看出来他会就这一点追问下去,索性又补充了一句说明:“我原先是校交响乐团的钢琴手。”
尹啸卿敏感地抓住了她话里的玄机:“原先?”
薛聆诺轻轻震了一下,才醒悟到这个原可以略过的词带来的麻烦。她简略地解释了一句:“我很久都没有参排了,他们有了新的人选,他比我更合适。”
这两个分句,如果是倒过来说的,那么唯一的意思就是:因为他们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不再需要我,所以我很久都没有参排了。
可是既然她采用了这样的排序,那么就给另外一种解释留出了充分的余地:这个新的人选未必就是她不参排的原因,而可能反倒是因为她不再参排,乐队才不得不吸纳新的钢琴手。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不参排呢?
对了,她休学过一年……
像是已然洞悉了尹啸卿的想法,薛聆诺又说起话来,似乎是特意为了打散他这些不应有的思绪而来的。
她说:“而且我也基本上不做独奏的,我独奏的效果总是没有伴奏好。”
尹啸卿迅速追问:“为什么?”
她笑了笑,目光转回去,这一次,是落在了琴键上。
“也许我这个人天生就比较适合做伴奏吧。”
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垂落在琴键上的目光里,有一种难以捉摸却令人骤然心痛的怅然若失。
也许薛聆诺天生就比较适合做伴奏吧,就算是这出话剧的配乐,虽然因为只有这么一件乐器,只有她这独独一位演奏者,好像也可以算是独奏。
可毕竟所有的音乐都还是为了辅助台上的演出,她其实仍然是伴奏。
薛聆诺并不能像其他大多数人那样全程参加排练。剧组里的人,除了尹啸卿之外,都是本科生四年级或者研究生三年级,已经没有课或者很少课,大多数情况下时间是自由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就着导演尹啸卿的时间。
而薛聆诺在补大三的课,她只能服从自己的时间,有空的时候才来,没空的时候,就仍由郑涛暂代伴奏。
排练任务紧,剧组每天都会上下午各抽出一段时间做分段练习,晚上则集中做全剧串演。凭尹啸卿的能力,他们拉到了一笔不小的经费,每天两顿正餐各有一份盒饭。而薛聆诺因为早上通常都没有时间到场,她很自觉地推掉午餐盒饭,都是到食堂吃过才去。
薛聆诺最常去的是第一食堂,这一点肖默默当然是知道的,而她自己也是最喜欢第一食堂。有一次,她在盒饭进行中突然说了一句:“你别说,好长时间没去吃一食堂的冬菜包,我都想啦!好羡慕聆诺噢,还可以每天去……”
这句话顿时引起一片公愤:“滚!得了便宜不卖乖啊你!十块钱标准的盒饭,还比不过你一块钱一个的包子?你还真是柴禾妞的命啊!”
薛聆诺同下一级的师弟师妹一起上课,不久就同当中的一些人熟识起来。其中有一个师妹,也是喜欢去第一食堂的,她